得到碧波的肯定,袁氏的心绪平静了下。
说实话,直接对上老祖宗,她还是有些压力的。
毕竟老祖宗在谢家积威甚重,就是之前袁氏还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时候,也不敢在老人家跟前放肆呢。
深深吸了口气,袁氏压低声音,将碧波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谢嘉树。
“什么?你、你说祖母,不可能,祖母怎么会这么糊涂?”
谢嘉树听完袁氏的话,顿时愣在了哪里,一脸的不可置信。
在他的印象中,祖母一直是个睿智的女人,虽然有些强势、有些自私,却也掩盖她的能力。
谢嘉树实在不敢相信,如此能干的祖母会做出那等乡间蠢妇才会做的傻事。
袁氏苦笑,道:“妾身起初也是不信的,所以特意去中轴线的园林看了看,就在延寿堂西侧不远的一处小院,袁妈妈亲自带人看守着。”
袁氏半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偷偷打量着谢嘉树的反应,“妾身见是袁妈妈也在,愈发不敢松懈,老爷想必也清楚,袁妈妈是祖母最信任的人,若不是重要的差事,怎会派她前往?”
谢嘉树猛地站起来,围着正间不停的绕圈,双手在背后交叠,眉头紧锁,一副努力思索的模样。
袁氏见状,知他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便继续道:“妾身心里觉得不好,便命人去问了问二门的婆子,果然,大约十日前,袁妈妈命人带进来了几个八九岁的小姑娘,那些都是官衙发卖的犯官女眷,其中还有一个是前平西侯楚家的女儿……”
谢嘉树倏地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袁氏,“祖母想买几个小丫鬟调教一二,或许只是为了散心呢!”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心虚,但老祖宗是他的祖母,他本能想为她开脱。
袁氏扯了扯嘴角,露出无奈的表情,“老爷,妾身也不愿那么想,可、可事实就是如此呀。私下里,妾身命人去了趟城外的道观,寻到老神仙,旁敲侧击的问了问,老神仙无意间说漏了嘴,说出了一个令人咋舌的‘采阴’养生的阴损法子。就是、就是——”
那法子太缺德、太恶心了,袁氏都说不出口。
谢嘉树直直的看着袁氏,目光闪烁了下,很显然,他已经信了几分。
他知道,自玄明老道治好了老祖宗和小姑母的怪病后,老祖宗对这个老道士很是信任。
当时老道士表示要继续云游天下,是老祖宗好说歹说,又是许银子,又是出资帮忙兴建道观,又是送他道童,接连砸了几万两银子,这才勉强把老神仙留了下来。
老祖宗如此信任玄明,且又无比渴望长寿、长生,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等近乎疯狂的事情来。
皱眉想了想,谢嘉树还在为祖母辩解,“不过是几个丫鬟,人都卖给咱们谢家了,就是打死了也没什么。再说了,老祖宗不是还留着她们的性命嘛。”
只不过把她们当成了滋养食材的‘炉鼎’。
让这些可怜的小女童生不如死罢了。
袁氏跟谢嘉树夫妻几年,也算了解他的性情,知道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并不是真的认同老祖宗的做法。
而且吧,谢嘉树是个非常现实的人,最明白轻重缓急。回想当年,明知道娶自己进门,会让情深意重的发妻伤心,但为了谢家、为了自己的利益,他还是娶了。
同样的道理,老祖宗如果没有做出有损谢家利益的事情,那么她依然是谢嘉树尊敬的长辈。
可一旦老祖宗头脑发晕,拿谢家的名声和前程开玩笑,谢嘉树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想到这里,袁氏心里冷笑,脸上却还是一副深切理解的神情,点头道:“我知道老爷不愿相信这事儿,说实话,妾身直到现在也不想相信。可、可……有件事,老爷或许还不知道吧,前几日二太太通过牙行买了些粗使丫鬟,那些小丫鬟不能在内院当差,却可以在花园、庭院里行走……妾身的人发现,近两日有两个行迹可疑的小丫鬟在袁妈妈所在的小院打转,还总跟外头看守的婆子聊天!”
谢嘉树愣了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因为袁氏的话让他想到了一个人,只有这个人,会借着自家买下人的机会往谢家内院掺沙子,而且,一旦让这个人查到了什么,定会借机发难。
偏老祖宗这次办的事儿太不地道,倘或传出去,谢家几十年来行善积德攒下的好名声将会毁于一旦。
还有更严重的——
“老爷,这些还没什么,最让妾身放心不下的,是那几个小丫鬟的身份,”
袁氏完全照着碧波教给她的说辞,一步步的提醒谢嘉树,“她们都是今年被圣人抄没的勋爵家的女儿呀。有句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或许现在那些贵人落了罪,可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东山再起,到那时,此事若是传出去,咱们谢家可就不只是名声受损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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