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转身,来到神龛前,点燃香,正想插上,不知怎的,香忽然折断了——谢夫人心里一惊,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怔怔地呆立着,忽然一阵心悸,观音菩萨,您是在暗示我什么?难道是,梨容——
梨容带着佩兰回了房,佩兰就忙着整理房间,梨容坐在书桌前,拿起书来,才想起,这本书已经看过了,再翻翻,索然无味。
唉,从梨园搬出来是太匆忙了,书也没带出来几本,叫白颜收拾桌子上的那一摞,她肯定是手忙脚乱,将我看过的另一摞包了过来。
梨容将书合上,唤道:“佩兰。”
佩兰赶快过来了。
梨容刚想开口叫她到梨园去取书,忽然想起父亲的嘱咐,对陈若愚要有礼有节,派一个丫环前去,似乎不妥。
佩兰站在那里,等着小姐进一步吩咐。
梨容想了想,改变了主意,站起身,说:“我到梨园去取书。”佩兰连忙跟上,梨容回头道:“你忙你的吧。”一个人,就款款地出了屋。
一路走来,想起跟若愚的初次见面。平日里门口的老弱病残,她都是一一打点,偏偏那日开门之后,看见那个衣裳褴褛的倔强少年,身强力壮的样子,她气不打一处来,不问青红皂白,竟以为是好吃懒做的无赖之徒,当下声色俱厉,却不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想起他犟着脖子那副愣头青的样子,她暗暗好笑,又记起他铿锵的一句“廉者不饮盗泉之水,志者不受嗟来之食!”她哑然失笑,呆子!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咬文嚼字?!
一忽儿又想起,他在客厅里大窘的模样,和那一双开了口的鞋,还有,目光相撞时,他不满的眼神。呵,记恨心还蛮重的呢,她撅一撅嘴,轻轻一笑。
我是不是应该正式地给他赔个礼?她暗忖到,毕竟是自己做错在先,更何况,他是客人,早点道歉,也省得他老是对我横眉冷对的。
他的桀骜,他的率直,对她来说,就象一阵新鲜的风,撕裂了家里沉重的气氛。她对他,充满了好奇,所以尽管他老是针对她,她却觉得很有几分意思。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饭桌上,他得意地裂开嘴傻笑的样子,还有他洗完澡出来,在门口碰到她,故意冲她示威,做出一个夸张的笑脸,她再也忍不住,伸出食指在空气中一戳,似乎是指中了他的鼻子,低声地、咬牙切齿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然后,她悄然无声地笑了,脸上的酒窝,深深地旋转起来。
他裂开嘴冲着她笑的样子,感觉,是那么的,那么的,熟悉,和亲切,她有些迷茫,又有些怀念,还有些,心驰神往。心,忽然间,加快了跳动,猛然间,她又好象意识到了什么,顷刻红了脸。
梨容咬了咬嘴唇,四下张皇地看了看,以手按住胸口,轻轻地拍了拍,加快了步子。
就到梨园了,依旧是白墙碧瓦,黑色的拱门,其实离开才短短的一天,她却感觉,是那么的漫长,带着久违了的亲切,她缓缓地抬手,伸向门环,意欲轻叩,似乎害怕惊动院落里的梨花。
门,轻轻地,自己就开了,原来,并没有关。
白颜这个家伙,又犯粗心的老毛病了。
她摇摇头,欲进去,又止步,站在门外,低声问道:“有人么?”
无人应答。
梨容提高了声音,又问:“有人在么?”
门里还是静悄悄的。
她加大了音量,喊道:“白颜!”
回答她的还是静默。
迟疑了一会儿,梨容终于,轻轻地推开了门,探头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