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念于此,说话就很诚恳了!
他道:“学士大约没有算过账,所以还自己以为很清廉?”
“难道不是?”
“我来告诉你一笔账吧!”说起这个,王彬便是格外的自信,他道:“我们以山阳为例,该县是准安府治下,地处南北要冲,不管是回南,还是向京师,除非是走海路,不然的话,就是必经之路。”
“是的,这我知道。”
“该县户是三千一百多户,丁口么,是一万七千余口。”
当时仍然是以丁口税为主,所以隐藏户口是很正常的事,而且,有不少托庇在豪右士绅户下的佃户,根本不计入丁口之内,所以山阳这样的大县,才一万七千多口,其实是很不正常的。
崔浩去过山阳,知道那里虽不及江南,但地处要津,南北辐辏,特别是有漕运和淮盐之利,是个很热闹繁华的所在,但他不知道王彬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所以只是沉着脸不语,根本不接王彬的话。
王彬也不理会,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洪武二十七年,山阳每丁纳正赋之余,再交二分五厘的使费,这银子是交来干吗的呢?就是驿站来往军务公文,还有钦差过境的接待使费,山阳地处要冲,这个费用,在当时是算极高的了。”
洪武年间,驿站管理甚严,侯爵陆享因为擅用驿站结果被太祖严罚,后来索性参与到造反阴谋中去,结果被抄家灭族,百战功勋,毁在擅用驿站上,这就可以知道,当时的法度有多么森严。
就因太祖管的严,所以当时的官员不敢擅用驿站,过境时,也不敢滋扰地方,自己走人就是,所以政简民安,洪武年间,百姓的负担自然极轻。
想起这个,崔浩也不觉点头,道:“太祖是布衣出身,最怜恤百姓物力,所以洪武年间与民休息,国称太平,而府库富足之余,百姓的日子亦很过得。”
王彬微微一笑,道:“到永乐十八年,每丁的摊派驿夫银子涨到了两钱五分,嗯,正好比洪武年间涨了十倍。”
听到这里,崔浩心中隐隐觉得不对,但哪里不对,却是一时半会的想不出来。
但他心中已经有所警惕,于是拉下脸来,只静静的看着王彬,夜色之下,灯笼的微光之中,对方年轻的脸庞满是坦然之色,四目对视,崔浩原本是理直气壮,此时却是禁不住扭过头来,并不愿和对方对视。
但这么一来,似乎自己理亏一样,崔浩心中甚是别扭,但叫他再找回场子,却也是没有这个信心了。
“到了天顺二年,”王彬提高了嗓音,厉声道:“山阳县丁口上下浮动不过数百人,但驿传摊派的银子,已经涨到了五两银子每丁一年!比永乐年间涨了二十倍,比起洪武年间,涨了是多少倍,请崔大人算算这个账,如何?”
这般斥责,就算是李贤也不能够如此。
一时之间,崔浩气逆上涌,但话到喉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哼!”王彬冷笑一声,道:“无话可说了吧?”
“你的意思,”崔浩颇为心虚的道:“就是吾等打秋风,滋扰驿站,使得民间负担,超过洪武年间百倍?”
“是的!”王彬很不客气,答道:“就是你们这些文官,说是清廉,但其实已经从清官变灰官,普天之下,已经没有人是真正的清官了!”
他以山阳一地为例,一年过境的官员,致仕的一二品大员,总得有好几个,每人的程仪就得是几十两,驿站招待,每人的标准就是白银百两以上。至于六品以上,驿站也自有标准,县官送的程仪,则是百两到几十两不等。
也有一些年轻的清秘官儿,六七品的官职,也是几两到十两不等,象崔浩上次过山阳,县官给的程仪就是八两,以他当时的官位来说,也算不厚不薄,取乎于中。而驿站招待他,则是二十两的席面,县令相陪,地方士绅也来了几个致仕在家的打横相陪,临席赋诗,大家说些文墨的事,自然极为开心。
到此时,却已经成了王彬数落的原由,而崔浩是极聪明的人,一想到山阳每年过境官员的数量,就知道人家说的不是虚言,所以自己格外心虚,已经无话可说了。
再想到当时驿传由南至北,看来驿站和官员接待已经成为一个庞大的利益灰链,自己身处其中也没觉得什么不对,而无形之中,这种制度已经把整个官员集团弄成了灰色集团,而民间的负担,自然也是一天大过一天,比起洪武当年,怪不得现在民间都在怨叹日子难过,再想想,各种皇差、王庄、官田,再加上水利道路不修,边患日甚,中央开销增多,而地方摊派一天多过一天,百姓的日子,如何能过的比当初好?
而且,就算如此,也是府库日渐空虚,一想及此,崔浩只觉心亏,原本是心气高傲的人,此时也是难免垂头丧气,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f="http://.qdan.co" targt="_lank">.qdan.co</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