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跳!”
沈大头死死地抱住了“破苍主人”的腿脚,几近嘶吼地朝坐在数步开外、冷眼瞧着他疯的犼族幼子犟嘴反驳着。
“小山神你到底知不知道,仅仅一撇一捺,就能写成多少个字?”
已有多年没被这么强拖着准备带去某个必死之地的大头侏儒,显然被眼下的窘境吓得不轻,连对面坐着的幼兽是一爪子就能拍死他的犼族小山神都不管不顾了:“能写成个‘人’,能写成‘八’,还能是‘乂’和‘入’……更别说仓颉造下的那些个不为人间界所知的怪字了!”
楚歌只觉得沈大头的尖利嗓音吵得她双耳直竖、脑仁疼,干脆小脸僵冷地别开了头,皱着眉头、胡说着接了句:“我不识字。”
这话倒也半真半假——她当然识得“人”、“八”和“入”这种老头房契上到处都是的字,却压根不知道另外那个字是什么玩意。
“这个不见天的鬼地方,谁知道仓颉那个死老头到底还留下了什么字?那下头如果是个‘点’要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就要坐等着困死在里头?直到下一次虚境变化才能逃出来?要是个‘勾’怎么办?难道咱们兜兜转转了这好几天,到最后还要把自己拱手送到六方贾那群长得没个人样的看守跟前去?!你们就傻成这样?”
沈大头愈抱紧了高大同伴的腿脚,往冰冷的湖石上赖坐得更严实了:“我不去!你们俩谁爱去谁去!”
楚歌抬起了小脑袋,和低苦笑的“破苍主人”面面相觑,双双眉眼微跳。
十三位渊牢的看守依旧昏迷在不远处的石室里,他们三个却已然停在了外面的过道中。
在毫无把握地认定了此处便是这黑暗虚境的转折处之一后,冒牌的末倾山大弟子和小房东便心照不宣地同时跃出了石室。他们这一人一兽,凭借着这过道中毫无规律的乱风流动,极为默契地落在了这几近虚无的“风眼”里。
直到立足在这个点上,他们俩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虚境变化的诡异之处——如同站在了轮回道前,他们身侧四周的冰冷湖石……果然是在动的。
只是这“动”,偏偏又“静”得可怕,每一次的变化都像是这过道以往百年千载的原本模样,让人根本分不清这地界到底是真还是虚妄。
但至少,方才那十三位渊牢看守分别从不同方位朝他们扑来的诡异情状,已不再无从解释了。
这倏忽万变的过道,到底通向哪里、能不能将他们从这近乎鬼打墙的迷糊乱撞中解救出去、是不是会将柳谦君和殷孤光带到他们面前,都无从得知。
这就像是盘庄家、闲家都无从得知输赢的憋闷赌局。
也许到了最后,是满盘皆输……没有任何的赢家。
可这世上没有一盘赌局,是因为不知前路如何、而停滞不前的。
“破苍主人”和小房东双双闭眼凝神,想要从这微弱的风眼里挑出条前路来的时候,沈大头也跌爬滚打地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