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亿法郎不是小数,但相对于如此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来说,却着实有些不够看的,消息一传开,法兰西债券价格不跌反升,稍稍有点眼力劲的都能判断出,面对数额不大的战争赔款,法兰西新政府为了信誉有可能不会拒绝承认之前行的国债。
正是基于这个判断,开始有人冒险大量的吃进价位极低的法兰西债券,不过大半年时间,因为法兰西在战场上一败再败,而且还换了政府,法兰西债券在欧洲几大金融中心的证券市场上一路暴跌,现在的实际价值只相当于票面价值的25%,一旦法兰西新政府承认偿还,一转手就是四倍的利润,巨大的利润足以让不少经纪公司和投机商冒险。
一时间,法兰西债券成了各大金融中心证券市场上的抢手货,价格一路反弹,上海证券交易所也是一样,原本无人问津的法兰西债券从四点五元的价格一路上扬,很快就突破了六元的关口。
下午一收盘,霍启正就匆匆进了镇南王府,进了书房,见礼之后,他便径直道:“大掌柜,目前法兰西国债涨势良好,市面上流通的数额却并不多,咱们是否有必要抛出一些,一则是激活市场,另则也回收一些资金。”
因为害怕法兰西国债砸在手里成为一文不值的废纸,在元奇以三成的价格公开大额收购时,绝大多数人都将原本持有的法兰西国债抛了出去,而元奇的公开收购也仅仅只持续了半个月时间,消息传开,在最后两过交易日时,不少一直观望的人也经受不住煎熬抛了手里的筹码,市场上流通的筹码已经不足两成。
略微沉默,易知足才开口道:“如果确定法兰西新政府会按照票面价值回收这些债券,你还坚持抛出吗?”
霍启正跟随易知足也已经有些年头了,多少能揣摩一些对方的心思,闻言笑道:“大掌柜素来不屑与小民争利,此番操纵,获利也有三成,抛出一些也无妨。”
“那就陆续抛罢。”易知足笑道:“也别抛多,最多抛个两成就够了。”
只抛两成?霍启正有些意外,当即试探着道:“大掌柜可是打算维持高位?”
“能维持多高的价位?”易知足不以为意的道:“超过票面价值的五成,就没多少人勇于冒险了,这毕竟是有着莫大的风险,需要足够的利润才能刺激他们冒险。”
顿了顿,他吩咐道:“给胡雪岩份电报,叮嘱其在票面价值四成至五成的价位抛售,能抛多少是多少。”
听的这话,霍启正一愣,如果说在国内抛售是为了让利以凝聚人气培养市场,那么在欧洲抛售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有那么好心罢,究竟是对法兰西新政府承认回购国债不放心?还是法兰西国债还会有反复?
犹豫了下,他才有些迟疑的道:“不会是还有反复罢?”
“肯定还会有反复的。”易知足的语气十分笃定,虽说目前签订的巴黎停战协定,普鲁士只索要二亿法郎的战争赔款,但他肯定自己对赔款数额不可能记错,五十亿法郎,而且还有领土割让,这是不可能记错的。
次日上午,交易所一开门大厅里就挤满了人,每当有行情时,交易大厅都会变的十分热闹,对于众多的经纪公司,经纪人,投机商来说,每一波行情都是机会,法兰西国债强劲反弹,二、三倍利润的预期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一开盘,当看见有小额的法兰西国债抛售时,整个交易大厅顿时都躁动起来,毕竟昨天法债涨势虽好但成交量却并不大,手中持有筹码的都惜售,而且瞧着涨势,现在只要能够吃进就是稳赚不赔,当然,这是指短期内。
毕竟有买有卖才更能凝聚人气,随着陆续的小额法兰西国债的抛出,整个交易所的气氛都变的热烈起来,法债的价格也稳步的上扬,到的下午收盘时,价格已经涨到六元五。
相比起上海法债的涨幅,伦敦金融城的法债涨幅更大,面值一百的法债从二十五的价格一路飙升,突破四十之后涨势才缓慢下来,到的收盘时已经涨到四十五,差不多涨了一倍。
镇南王府,长乐书屋。
“.......色当惨败和梅斯被围法军投降之后,法兰西正规军可以说是损失殆尽,但却能临时硬拼凑出军队,在没有盟友支持的情况下,在缺衣少食、缺乏训练,气候恶劣的情况下,居然能维持士气和德意志联军激战数月,并给德军造成巨大的伤亡。”
燕扬天神情严肃,声音也有些低沉,“如果梅斯的法军不投降,如果法兰西能够上下一心,如果巴黎不频频起义,战争可能还会持续下去,法兰西也不会输的那么惨,这是一个令人肃然起敬,有着极高的爱国热情的民族。”
易知足抽着烟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巴黎围城四个月,欧洲各国没有一个伸出援助之手,这何尝不是法兰西的悲哀?在这种情况下,尽早结束一场注定无法挽回的战争,未尝不是明智之举。”
顿了顿,他接着道:“尽可能的收集这场战争的所有资料,仔细整理,总结普法两国在这场战争中的得失。”
“学生明白。”燕扬天连忙应道。
略微沉吟,易知足斟酌着道:“外交对于战争有着极大的影响,普鲁士在三场统一战争中所展现出来的外交手段着实是可圈可点,法兰西之所以输地如此惨,跟外交上被孤立有着很大的关系,总参谋部应该与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汇同研究。”
“学生遵命。”燕扬天微微欠身道,顿了顿,他试探着问道:“听说总理衙门要迁往京师?”
易知足点了点头,“不错,迁往京师与外务部合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