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北迁京师与外务部合并!燕扬天心里一沉,总理衙门是易知足一手筹建,自元奇掌控东南各省军政以来,总理衙门也是职权日增,日渐势大,总揽东南各省外交、商务、海防以及兴办工矿、交通等,实则已成为元奇明面上掌控东南各省的最大衙门。
京师的外务部只是负责北方对外交涉的一个部门而已,大多官吏实则都是从总理衙门抽调的,与总理衙门不可同日而语,如今居然将总理衙门北迁与外务部合并!
这哪里是什么合并,实际上就裁撤!裁撤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略微沉吟,燕扬天才委婉的试探道:“校长可是打算开年之后督促朝廷实施宪政?”
“不能再拖了。”易知足缓缓点了点头,“虽然目前还不完全具备实施宪政的基础,但预备立宪之期已满,对外战事也已结束,再拖延下去,朝野上下必然猜疑。”说到这里,他看了对方一眼,很明确的的道:“总理衙门北迁合并只是一个开始,实施宪政,元奇也应该拿出十足的诚意来,朝野上下可都看着咱们的。”
听的这话,燕扬天有些急了,脱口道:“校长这是要解散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班底?”
“不是解散,而是给他们更换一个更大的舞台。”易知足微笑着道:“把总理衙门北迁京师与外务部合并的消息散播出去,临近年关了,也让他们安心过个年。”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北迁京师与外务部合并这一消息很快就被公诸于报,迅速引起了朝野上下的热议,政治嗅觉灵敏的官员、议员以及士绅都欢欣鼓舞,这无疑是一个十分明显的信号——朝廷马上就要实施宪政的信号!元奇与朝廷合流的信号!
“呜——。”汽笛长鸣声中,一列冒着白烟的列车缓缓的驶进上海火车站,甫一停稳,贵宾专用车厢门就被打开,穿着长呢大衣戴着礼帽的恭亲王奕?不急不缓的踏上站台,紧随其后的则是身着长袍马褂的文祥,再其后则是沈桂芬。
前来迎接的严世宽满面笑容的迎上前拱手道:“在下严世宽,见过王爷和二位大人。”
见的严世宽前来迎接,奕?多少有些意外,这些年他往来上海的次数并不少,易知足却是极少派人前来迎接,看来立宪在即,他这个内阁总理大臣的身价也是见涨,他很是清楚严世宽的身份,当即笑道:“山东大雪,晚点了半日,有劳严掌柜久候。”
“王爷如此说可就折杀在下了。”严世宽说着与文祥、沈桂芬两人一一见礼,随即才笑道:“诸位舟车劳顿,上海冬季阴冷潮湿,在下已备下酒宴......。”
奕?微笑着道:“我先去镇南王府,严掌柜先陪二位中堂喝几杯暖暖身子。”
见他如此性急,严世宽一笑,“车上备有暖炉,诸位请——。”
上海的冬天潮湿阴冷,是那种仿佛能浸透到骨髓里的冷,乍然从暖和的车厢里出来,奕?年轻倒没觉的,上了年纪的文祥、沈桂芬两人却是觉的寒气逼人,当即也不客套径直上了马车。
钻进暖烘烘的车厢,奕?轻声吩咐道:“去镇南王府。”原本他是打算封衙之后再来上海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北迁的消息一见报,他再也坐不住,不等封衙就匆匆赶了过来,这事实则是他提出的,目的就是试探易知足的态度,既然对方同意,自然要趁热打铁。
此次他匆匆赶来上海为的是就是与易知足商议立宪的一些细节,重中之重就是兵权,他没敢奢望元奇将兵权交给他这个内阁总理大臣,但八旗新军和北洋水师总的交由内阁来掌控,这事若是不能妥善解决,内阁就纯粹是徒有虚名,这事他必须与易知足私下商议。
马车没走正门,而是从侧门直接进了镇南王府,这是新修建的一条柏油路,直接可通到长乐书屋的院子外,在马车上奕?就看见了站在院子外迎接的易知足,一下车,他拱手笑道:“恭喜国城兄,得偿所愿。”
这是指西北扩张一事,易知足笑着还礼道:“西北得以顺利扩张至波斯湾,不只是元奇之福,亦是国家之福,只要能巩固西北,至少可保我国二百年国运昌盛。”
至少可保二百年国运昌盛!奕?大为愕然,波斯湾竟有如此重要?他清楚以对方的身份绝对不会信口开河,也清楚元奇筹划西北十数年之久,耗费之大,难以想象,不过要说能保大清二百年国运,他还是有些不相信。
易知足却是觉的站在外面冷,当即伸手礼让道:“六爷请——。”
书屋里有地龙,暖气十足,进屋脱了外套,两人才叙礼落座,一落座,奕?便接着方才的话头,道:“记得国城兄提及过,波斯湾盛产黑金......这黑金价值如此之大?”
“六爷是质疑两百年国运之说吧?”易知足笑道:“黑金不是黄金白银之类的贵重金属,而是不可或缺的战略能源资源,这只是其一,其二,按照西方的地缘政治来说,中亚也就是我国现在的安西行省,是整个世界地缘政治的中心,具有着无与伦比的战略价值。
不说其战略价值,仅是西北蕴藏的其战略能源资源,就是我国国防和工业化不可缺少的,不过,西北的巨大价值要三五十年之后才能体现出来,目前只要好好巩固即可。”
一听要三五十年之后才能体现其价值,奕?登时兴致缺缺,稍稍沉吟了下,他也不兜圈子,径直道:“立宪在即,太后却丝毫没有将八旗新军交出来的意思......若是用强,又恐再生波折,国城兄可有良策?”
“暂且拖着。”易知足十分干脆的道。
“拖——?”奕?故意拉长了声调,他心里十分不满,太后把着八旗新军不放,元奇把着元奇新军不放,北洋水师又是一副不偏不倚的架势,他这个堂堂的内阁总理大臣一点兵权也掌控不了,还有什么意思?
对方的心思,易知足自然明白,当即便道:“凡事欲速则不达,虚君立宪,等若是彻底剥夺了皇权,换了谁一时间也难以接受,此时要剥夺帝后对八旗新军的掌控权,必然是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