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匪彻底歼灭在长沙?说的轻巧!骆秉章暗自腹诽,匪如此好剿灭,也不至于从广西流窜入湖南了!各路援军,那些个援军能够指望?让出长沙,实际上就是将他这个湖南巡抚先置于死地,若能毕其功于一役将匪彻底剿灭在长沙,倒是好说,可万一匪再次流窜呢?朝廷绝对会追究长沙陷落之责!皆时,靠江忠源区区一个知府求情有个屁用!
略微沉吟,骆秉章才缓声道:“这是钦差大臣、塞中堂的意思?”
“不是!”江忠源摇头道:“塞中堂正从桂林赶往长沙,军情紧急,根本来不及报请。”顿了顿,他沉声道:“中丞大人不妨仔细权衡一下,让出长沙城,有机会聚歼匪,中丞大人不仅有机会得以保全,还有机会立功,这可是平乱,若是中丞大人坚持据城而守,以长沙城目前的情况,根本无法坚守到援军到来。”
两条路,一条是必死之路,一条却多少有点机会,并不难选择,骆秉章虽然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却也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只能是同意,很快,他便颌道:“本抚就跟着岷樵豪赌一把!”
听的这话,江忠源不由的一笑,他虽是举人,却豪爽直率,落拓不羁,有侠士风骨,而且爱赌好色,与一般的守法执礼的书生大不一样,此番他疾驰长沙,确实就是想豪赌一把,若能一举将太平军聚歼于长沙,他必然声震朝野,名扬天下,退一步说,能在长沙重创太平军,也足以自豪了,如今能争取到骆秉章的积极配合,他的把握就更大了!
当天,长沙城里各大小衙门就以最快的速度张贴出告示,号召城内百姓尽快转移出城,原本城内就有风声谣传广西的长毛要来攻打长沙,但是却没多少人相信,毕竟都知道长毛在广西,哪能说来就来?只有一些个与官场往来密切的士绅商贾富户开始不动声色的安排转移。
如今连大小衙门都张贴出了告示,整个长沙城登时为之轰动,不论贫富,阖城百姓纷纷扶老携幼,收拾金银细软涌向城外,为争取时间,骆秉章、江忠源令所有绿营、团练、各衙门衙役一齐出动维护秩序,保证有序快速的转移,到了夜间,所有兵丁衙役点燃火把,组织百姓连夜转移。
次日黄昏,兵贵神速的太平军前锋五千人马抵达长沙城下,在城南扎下大营。领兵的前军主将乃是永安被封为西王的萧朝贵。
永安建制,洪秀全封萧朝贵为西王,八千岁,地位仅次于洪秀全、杨秀清之下,在南王冯云山、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之上,在太平军中地位崇高,不过,萧朝贵自幼随养父长大,家境贫苦,在桂平紫荆山靠种菜、耕山、烧炭艰难度日,金田起事之前,足迹就没出过桂平县,自然没什么见识,除了桂林,长沙是他见到的第二个省城,在他看来,长沙比桂林大的多,也坚固的多。
野战,萧朝贵丝毫不惧,但攻城,尤其是象长沙这样的大城坚城,他还真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一则兵力少,再则,也缺乏必要的攻城器械,与部将领曾水源商议之后,决定一边赶制攻城器械,一边开挖地道,仿效之前在广西围攻桂林的地穴攻城,再则,抢占制高点,为后续的大军攻城做好准备。
次日一早,太平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萧朝贵率领攻打长沙城东南城墙段的制高点——天心阁,一路由曾水源率领开挖地道。
萧朝贵可谓是太平军的一员猛将,极其骁勇善战,每每临敌,时常冲锋在前,他所率部将兵丁也秉承了这种风格,打仗勇猛异常,不避枪林弹雨,勇于冲锋陷阵,近战肉搏,太平军数次能够成功突围,萧朝贵着实是功不可没。
天心阁是长沙城东南制高点,后有月城,城墙上架设有火炮,江忠源对天心阁也是分外重视,安排了大量的兵力防守,萧朝贵本就兵力有限,而且部下都是骁勇善战的老兵,自然舍不得让他们充当炮灰强攻,而是在在南门外妙高峰上构建火炮阵地,炮击天心阁。
江忠源虽说有意放开长沙让太平军占据,但太平军来的太快,长沙数十万百姓根本无法及时转移出城,而且,他也需要争取时间,尽量拖延,以等待各路援军抵达,在太平军攻占长沙之后快速对太平军形成包围。
双方登时围绕着天心阁炮来炮往打的异常激烈,曾水源一边着工兵开挖地道一边进行佯攻以分散清军的注意力,在西门南门同时起佯攻,整个长沙城炮声连天,枪声大作,打的异常热闹。
萧朝贵这次攻打长沙,一改过去喜欢亲临前线的风格,连妙高峰火炮阵地督战都不去,整日里呆在中军大帐里,他倒不是改变了风格,而是临行前杨秀清一再郑重的叮嘱他,攻打长沙之时不准他亲临前线,听着前方炮声隆隆,他很是烦闷,却耐着性子忍着,如今,连他也不清楚,杨秀清的天父下凡究竟是真是假了。
长沙城的战事有江忠源指挥,湖南提督鲍起豹也有几分自知之明,也不胡乱插手瞎指挥,不过,见太平军攻城功的声势不小,心里难免不安,听人游说,说是匪皆是迷信农民,而农民一般都很信奉城隍老爷,如果把城隍庙里的神像抬到城墙上,匪说不定不敢冒犯。
闲着也是闲着,鲍起豹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当即着人将城隍庙里的城隍老爷敲锣打鼓的请了出来搬上了城墙,而且还与城隍老爷并排而坐,气定神闲的观战。
哪知道拜上帝教只尊上帝,视其他一切神佛为邪神,城隍老爷自然也不例外,曾水源见的清军居然城隍老爷请上了城墙,笑的差点打跌,立时就指挥火炮对准城隍老爷,几炮就将城隍老爷打的稀烂,鲍起豹差点成为陪葬。
绿营兵丁怕近战肉搏,火炮对射却是一点不怵,再加上弹药充足,打的是有声有色,双方在天心阁一时间打的难解难分,连着打了三日,双方打了个旗鼓相当。
见这情形,骆秉章心里却开始活泛起来,已经坚守三天了,再坚守个三四天,各路援兵也该相继抵达长沙了,瞧这趋势,只要太平军没有大队援兵抵达,长沙城完全是可以守得住的,那就没必要冒险让出长沙城,只要能够守住长沙,他同样是大功一件,何必去冒那丢城的风险?
不过,仅仅只过了一个晚上,城外的形势就生了变化,杨秀清、石达开率领的太平军主力先后抵达,石达开在城西,杨秀清在城东,对长沙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而各路援军却是丝毫不见影,城内就连普通的百姓也都明白,长沙城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