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歌怔了怔,这瞬间仿佛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可忽然,她恍觉了什么,惊呼起来:“你刚才说,你用九色灵芝的元气缓解了双重阴阳咒……墨漓,子祈没有将解药带回来吗?小容明明和我说子祈安然返回了的,还是说你没有吃解药?”
幽月般的眸底划过一抹痛心,眉心轻皱,墨漓抱紧了百里九歌,叹道:“为何要问下去……九歌,我实在不忍将真相告诉你,我不想看见你难受的样子。”
“我……”不好的预感让百里九歌讷讷无言,良久,却作大喇喇的一笑,明媚的似窗外照进来的暖阳。
“我不怕的,我连九死之塔都闯过了,还有什么畏惧的不成?墨漓,你说就是!”
墨漓的心口如被藤草缠绕,纠出无与伦比的痛。他怜爱的将怀中的人儿全然收入怀里,道:“那姒珑,其实想借你们的手,将寄生蛊植入我体内。”
“什么?!”百里九歌色变。
“放心,我没有吃下。”他不断的拍着百里九歌,安慰着她。至于那药囊是媚药之事,他不想再告诉她惹她更伤心了。
“怎么会这样……”百里九歌蜷在墨漓怀中,望着窗外落叶的残枝是那样锋利,仿佛一枝枝都扎到了她的心上,很痛、很痛。
“姒珑到底因为什么,对你的父母抱着那么强烈的恨意?甚至你的母后是他们蓬莱国的圣女,姒珑身为蓬莱遗民……这到底为什么!”
“九歌……”墨漓一遍遍的抚着她,拍着她。
这般体贴的安慰,让百里九歌有着依靠。
她深吸口气,打起了精神,庆幸九色灵芝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开了花,虽然自己没有帮上忙,但只要墨漓的身子能恢复一些,便是好的。
于是洒脱的笑了:“看来我和子祈白忙活了不说,还差点被姒珑给利用。要是那寄生蛊真到了你身上,事情可就糟透了,亏得你没吃。不过……”
她望向书柜上的九色灵芝,蓦地有感而:“当年你我初见,就是因着这九色灵芝。要是那时我没有讨走你的九色灵芝,说不定你的阴阳咒早就好了,也不用像如今这般,反中了双重阴阳咒。”
墨漓道:“但你若当时不来讨要九色灵芝,你的那位好姐妹,又当如何?”
“也是……”自己那时候一门心思就要帮千影歌姬,何况与墨漓又不认识,当然不会顾虑他那么多。这般想着,再度畅然大笑:“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感叹人生际遇变幻莫测。初见你时,就顾着管你要东西还让你割肉当药引子了,哪里能想到,这才不到三年的功夫你就成了我相公。我在想,若是
以后我们一起去梁国探访千影歌姬了,她看着我们两个在一起,心里定是有一大堆的感想还说不出来,甚是有趣!”
见她笑得这般率性恣意,像是无忧无愁似的,墨漓的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下意识的在百里九歌的额头上烙下一吻,趁着她脸儿微红时,摩挲过她的耳垂,呢喃:“其实,此生能与你相识,不管是以什么方式,我都会心甘情愿。”
这低吟声温柔而醉人,宛如一坛醇酿,灌醉了百里九歌,惹得那小脸飞起了红霞。
她嘀咕:“你这家伙,不许花言巧语,我没那么好骗的。”
墨漓轻笑,存着逗弄她的心思,魅惑的向她耳洞里吹了口气,“傻九歌,都已经被我骗到手了,还说自己没那么好骗么。”
“呀!你……”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身体还被那一口温热的气息给撩拨得蠢蠢欲动。
百里九歌赶紧将脑袋扎在墨漓的胸口,装鸵鸟,间或抱怨:“墨漓,你可真让我屡屡大开眼界!”
“呵……”他以低低的笑声回应,听来惑人之极。
这让百里九歌更羞窘了,索性捶着墨漓的胸膛,嗔道:“我看你是被你师兄给教坏了吧,跑我这儿得了便宜就卖乖不是?”
她嗤道:“墨漓,我跟你说正经的!那姒珑带着一群人去另一个据点了,就在周国的国都西岐附近。往后我们回了西岐,我一定要想办法解开姒珑与你父母的误会,这样姒珑就能为你解咒了。”
墨漓但笑不语。
百里九歌又道:“要是还不行的话,至少我们还有一个方法不是?就是找到极阳之女!”
可是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墨漓不语,只温柔的抚着怀中女子。
她却只是大喇喇的一笑,尽管心中也明白可能性微乎其微,却还是愿意相信前方会有希望。
“不管怎么说,我百里九歌始终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以墨漓,我相信总有一日,你会变回正常人的体质,一定会的!”
墨漓将百里九歌拥得更紧了,不为别的,只为她全心全意的想着他,什么都为了他好。
若说从前,他早已默认了身中阴阳咒的事实,不去管自己的寿数有多久;那如今,他便也迫切的想要多活些日子,陪着她笑,与她同看花开花谢、云卷云舒。
不禁的望向书柜上九色灵芝开出的花朵……那花朵的元气,还能助他再缓解一些阴阳咒的损伤。
他要继续撑下去,不会让她的希望落空。
恍的,听见百里九歌娇憨的笑问:“墨漓,你在想什么呢?”
他柔眸浅笑:“想你。”
怎么又是这个回答?百里九歌记得,明明不久前在昙花谷的时候,他就用过这个答案的。
菱唇嘟了嘟,百里九歌嗤道:“你是看我傻故意逗我的吗?”
“不是。”仍是这般温柔的浅笑着。
百里九歌无语。罢了罢了,总不能将墨漓盯得太紧吧,要是连他想什么她都要全知道,那不就成了妻管严了吗?自己好像不是这么蛮横霸道的人。
她笑言:“好吧,就当你是在想我好了。我去泡壶热茶喝吧,你在这里歇一歇。”说完就要起身。
但墨漓轻柔的将她揽回了怀中,抱着百里九歌,徐徐坐起,笑道:“你这些天太过劳累,回来了自然要好好休息,别想着干什么活,有我在呢。”
“可是……”
“没有可是。”他将百里九歌安置在躺椅上,起身,披好了鹤氅,回身抚过她的脸颊,哄着:“我去烹茶就是了,你小睡一会儿。”
“可是……”
“睡吧。”温柔的指在白皙的脸颊上流连,最终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几下,酥酥麻麻的颤动了百里九歌的心。
她拗不过墨漓这温柔的坚决,只好甜甜一笑,在炭火盆子的温暖之中,缓缓小憩去了。
冬日的暖阳,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挥落到西面,晚霞如薄薄的胭脂,从湖心楼顶绵延着直到地平线,如一幅精雕细琢的工笔画,铺了满天。
被映得半红的湖边,寒蝉漫步而过,怀中抱着蛊蚕。偶尔抬头望一眼湖心楼,似有烛光照跃上窗纸,楼内的人正共享平凡而美好的时光。
“菊花饼、香翠鹑羹、加料盐花鱼屑……”
坐在桌旁的百里九歌,望着一桌琳琅满目的菜色,心里甚是开怀。
“脂蒸腰子、干炙满天星,还有莲叶羹……全都是我爱吃的!墨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还都做给我了?”
墨漓款款落座,为两人倒了烹好的纳溪茶,接着又为百里九歌夹了个脂蒸腰子,柔声答道:“成婚大半年了,若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岂不是我这丈夫太失职?”
“你这家伙,唇角抹蜜了吧,又拿甜言蜜语糊弄我!”百里九歌嘴上嗤着,心里却满溢着幸福,连忙又给墨漓夹了个菊花饼。接着便不管饭桌仪容,怎么痛快怎么吃,甚至直接上手,大喇喇道:“你手艺果真太棒了,唔……几乎和我不相上下!还好那时在
凤凰谷你没给师父做饭,不然他哪会下完了棋就放你走啊?肯定是掳你当厨子再不让你踏出凤凰谷了!”
“岳丈有那么夸张?”
“何止是有啊,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师父的脾气她早摸透了,那股劲一上来就是九匹马去拉他也拉不动。
于是百里九歌一边在心里庆幸,一边以极其吓人的战斗力,将满桌饭菜全数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