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进来,卓昭节忙起身招呼:“今日亏得沈郎君了。”
“我受卓家上下厚赐,无以回报,今日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沈丹古请她坐下,自己在主位坐定,平静的道,“何况小七娘本来就已经在施救,纵然没有我看见,料想小十郎也无妨。”
卓昭节因为他是沈家人,又是沈氏接到卓家来的,打从一开始听说他,就有了防备和疏离之心,但几次接触下来,倒也没留下什么坏印象,此刻看沈丹古神色平静,言语真挚,丝毫不以自己救下卓知安居功,更没有抓住这个机会指责自己救助异母弟弟不力,倒对他有些改观,道:“哪里的话?我才回来,还没到过园子里,不清楚什么地方方便上岸,倒叫十弟他在水里多待了许久,若非你遇见,十弟还要继续吃苦头。”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小七娘不必担心了。”沈丹古道。
这么客气过了,卓昭节一时间想不出话来和他说下去,沈丹古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样,堂上安静了片刻,沈丹古忽然想了起来,对旁边的惟奴道:“剑带回来了吗?”
惟奴一怔,道:“郎君把剑落在桃花林里了?”
“不是,在方才小十郎落水的拱桥上。”沈丹古仿佛对那柄剑十分的看重,听惟奴的回答知道他们没有顺路带回,险些直接站了起来,作势时才想起来卓昭节还在,便道,“你快点去取回来!”
惟奴也不敢怠慢,道:“是!”
卓昭节忙安慰道:“沈郎君不必担心,毕竟是府中的园子,不会有外人经过,料想即使被人取了去,也不至于胡乱丢弃。”又赔罪道,“却是我们的不是,方才也是看着你把剑放在栏杆边的,过来时居然忘记了。”
阿杏道:“娘子方才记挂着小十郎,是咱们做婢子的不用心,却忘记提醒娘子与沈郎君了。”
她这么一说,众使女都赔起罪来。
沈丹古苦笑了下,道:“是我自己遗忘,怎么能怪诸位?而且小七娘说的是,东西只是落在园子里,不会有事的,是我太心急了。”
按说这时候他应该解释几句为何这么着急一柄剑,但沈丹古却没有这个意思,话到这儿就停了。
卓昭节微觉尴尬,但她和沈丹古本来就不熟悉,此刻还真没什么话题可谈,想了片刻才找到一件事,道:“我听说镜鸿楼的复道上种茑萝——彩瀑飞虹,如今的杏海飞瀑,正是沈郎君的建议,说起来还没谢过沈郎君。”
沈丹古淡笑着道:“小七娘太客气了,当初也是小五娘提起复道虽然便于镜鸿两楼之间的来往,但因为小七娘当时还没回长安来,复道用途不多,却挡在下头杏林之上,有所不便,我刚好想到蜀道上的栈桥,听说有些栈桥越涧渡渊,因为修筑辰光长远的缘故,铁索之间积下飞尘,也能生出些薜荔藤萝,缀于桥身,所以说了一句,却是小五娘用心收拾,才有杏海飞瀑的景致。”
“沈郎君到过蜀地?”卓昭节好奇的问,“我尝闻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但所读游记中,也提到蜀地风情奇丽,为他处所无,尤其——猴儿酒,据说是那写游记的人,在峨嵋山中偶然寻到,乃是猴儿采百果所酿,据说甘美香醇,与众不同。”
沈丹古还没回答,阿梨已经好奇的道:“娘子,莫不是那写游记的人胡乱编造罢?猴儿又不是人,怎么也会酿酒?”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起初也不敢相信,问过外祖父,外祖父说的确是有的。”卓昭节道,“而且也不只峨嵋山,旁的深山中也是有的。”
“咦,那咱们长安离终南山近,终南山也算大凉名山了,未知有没有?”阿梨吐了吐舌头,笑着道,“若是有,咱们去避暑时,也去寻那猴儿酿?”
阿杏嗔道:“不要乱说,终南山大得很,咱们避暑都不进深山里去的,胡乱撺掇娘子,仔细回去夫人罚你!”
提到游氏,阿梨顿时一缩头,不说话了。
沈丹古等使女议论声止了,才摇头道:“我没去过蜀地。”
他缓缓的说,“不过家中……有人是来自蜀中的,我……幼年的时候……听她说过蜀地的风情,还听过蜀歌……确实,那里道路艰险,但风景奇瑰,是旁处所没有的。”
见他神色淡然之间难掩落拓惆怅之色,卓昭节敏锐的猜测到他所言的“有人”,估计多半是他的生母。
据说沈丹古的生母,出身卑微,虽然为沈获生下沈丹古,但连侍妾的名份都没有得到,按着规矩,沈丹古根本不能称她为母亲,念及此处,卓昭节决定换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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