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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少爷间的种种就是如此,你听明白了么?”
少女坐在长木凳上摆着腿,羞红着脸支吾地问他。她使劲儿眨着眼,抿着朱唇想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却总因心中忸怩而又缩起颈子来。
“…没听明白。”
王小元老实答道。
他与左三娘两人此时正坐在广源客栈中。王小元跨坐在一条长木凳上,仔细地将三娘的话听完、不漏一字,却依旧一头雾水。
三娘在谈及往事时吞吞吐吐、遮掩支吾,地儿名儿一概不谈,因而他只大致明白了她最先看金乌不顺眼,但后来两人又因某事突地拉近了关系,遂混在一块耍去了。至于甚么候天楼、黑衣罗刹之事三娘一概隐去不谈,因此王小元也并未察觉其中真相。
况且这女孩在谈到金乌时总会显出意乱情痴的模样,愈发语焉不详。于是王小元只得像听唱断片的曲戏般勉强听下去,却总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于是三娘嗔他:“罢了罢了。这些本是女子心事,你问这么清楚作甚?”
王小元道。“唉,自然不必太过清楚。但去头去尾,不免觉得其中玄妙、难以捉摸。”
左三娘笑着推搡他:“我可不管你听没听明白,切记要帮我采蛇天茶,切记切记!”
王小元拍着胸脯,也嘻嘻一笑:“我去采药便是,但可不管采不采得到,你也切记了。”
…
于是第二日清晨,他带着绘有蛇天茶的画纸出了门。
纸上画着一支五瓣小花,似喇叭般小巧张开,花下是连起一片的圆叶。生怕他看不懂似的,左三娘甚而将叶片的脉络也清晰绘出,蘸着淡墨在一旁写上“蛇天茶”三字。
王小元对着那张画了蛇天茶的纸左瞧右瞧。他忘性大,不一会儿便把这药草姓甚名甚忘得一干二净。于是他晃悠悠地走一步,便要再把画纸拿出来看一回,心里还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药草的名字。
他正盯着那画仔细地看,没想到正与踏入客舍的人撞了个满怀。王小元被撞得晕头转向,不慎松了手将画纸落在地上,那人低低地骂了声,却忽地道。“…王小元?”
听到那熟悉的喑哑嗓音,王小元先是一颤。待他抬头看去时,那人却已俯身拾起画纸,皱着眉看了半晌后道:“你要取蛇天茶做什么?”
这人正是他家少爷金乌。
也不知此人这些时日上哪儿鬼混去了,但见他着一身云纹织金衣,衣襟松垮,还带着浓重的女人脂粉香,甜甜腻腻的。王小元心中略有不快,他抽过那张画纸,道:“治病用的。”
金乌问:“谁的病?”
王小元道:“…你的。”
他家少爷沉默了一会,脸上忽而露出讥嘲的笑容。“你不知蛇天茶是剧毒么?”说着便将那画纸狠狠甩在他怀里,冷言冷语道,“采来了你自个儿泡水喝去罢。”
王小元转了一下眼珠。他还真不知道。
“这可是三娘给我的方子,甚么毒不毒的我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早放你酒里啦。”
金少爷盯着他,目光阴冷:“什么酒?”
王小元道:“你不是在醉春园里逛得兴起么?那里的姑娘难道不会为你斟上一杯巴山清?少爷,装着拂手香的绣袋在你袖子里露出来了。”
金乌一个激灵低头去看,袖子却笼得严严实实,哪里有甚么绣袋的影子?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王小元笑吟吟的眼,顿时火冒三丈:这贼滑头愈发像以前那般会耍人了。
王小元只觉得自己的前襟被一把揪住,照往常——他得挨金乌的打了。敲脑袋的时候居多,有时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被金少爷给敲傻的;有时金乌气极,还会直接往他鼻梁骨上揍一拳。
他以往是怕的,现时却不知怎的幡然醒悟:他为何要怕金乌?
是因为这人是他主子么,还是怕挨打?可即便是武林盟主之子的武立天都奈何不了他,凭他一身功夫也能逼退黑衣罗刹,那为何还要怕他家这小少爷呢?
于是王小元趁机一手攀上金乌的手腕。他腕节灵活,手法优柔,几下便卸了对方的力。这举动颇为出乎金乌意料,他还愣在原地,王小元却已从他钳制下轻松地挣脱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