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页不知被何人撕去涂黑,又不知何故夹了回去。三娘就着日光细细辨认,终于看出其上字迹。
“有了,是蛇天茶!”少年仆役方回到客栈,便听得三娘发出一串儿银铃般的笑声。
“蛇天茶?”王小元不曾听过这药草名字,呆呆问道。
三娘忽地一把搂住他,咬着耳朵道。“好小元,你去帮我把这药寻来罢。”她笑得百媚生娇,好似晨曦初露,动作又颇大胆,一时惹得王小元心慌意乱。
他慌忙解开三娘两手,问道。“是有何人生病了么?”
“少爷呀。”三娘说。
少年仆役略略回想了一下上回见着金乌时的情景,却觉察不出任何异样来。金少爷打他时还是如往常一般使劲儿,呵斥的声响也不减半分,倒不如说生龙活虎、精神抖擞,哪里有半点病态?
于是王小元点头道。“不错,我看他上火,开点黄连最好。”
三娘被这玩笑话惹得吃吃发笑。“他脸本就苦,这样一来岂不是更显得苦大仇深?”虽语调轻快,但很快便换了脸色哀求道。“好小元,你便依了我罢。”
王小元眼珠一转。“你如此求我,莫非此药难采?”
他可比表面看上去的要机灵得多,见三娘如此有求于他,心下顿时明了其中缘由,面上又露出一点坏笑来。
三娘见瞒不过他,只能叹道。“寻常药局寻不到蛇天茶。此药只生在崖边,崖壁峭险,又有食人白鸷,若不是老辈采药人是绝不敢去寻的。只可惜我身为一介女子,武功不甚高强…”
见她面上泛起痴痴红晕,不知怎的王小元心头竟生出一点难过来。他眨巴着眼,将两手一背,道。
“这么危险,那我不去啦。由他病着罢。”
少女仰脸木然地望着他,眼里泛起水光来,正好似杞菊垂珠、细雨微润,教人看了便心生怜意。见三娘失魂落魄,王小元又颇感歉疚,道。
“真需那药不可么?”
她轻声道。“三娘不会骗你。”
“若是寻不到蛇天茶呢?”
“那少爷便要一命归西啦。”已从少年仆役的言语中听出他定会助自己一臂之力,三娘破涕为笑。
王小元苦笑。“那岂不是更好?免得以后被他使来唤去。”
“你会后悔的。”
“真会后悔?”
“三娘何曾骗过你。”女孩儿轻轻巧巧一笑,写画了蛇天茶的模样给他。
少年仆役却不信她这话,回想当初,三娘也曾说过自己是被金少爷从雪地里捡回来的,若他记忆不假,那金乌难不成真是从天山崖、断鸿谷这等天险之地一路走来,足把他拖了几十里地有余?他再一想此二人常一起欢笑言谈的模样,料定又是他俩合伙来骗自己。
于是他心生一计,也对三娘笑道。“慢着,我这可是要豁出命去采那蛇天茶,可不能连报酬都不得就傻傻去啦。”
三娘吐着舌头捏他的脸。“你这滑头,又想要些甚么?”
王小元从手边拉来一条长板凳,跨坐在其上,笑嘻嘻地望着她。“我要听你是如何与少爷相识的,为何又会对他情深意重。”他目睫闪动,显出期待神色来。其实是他心里知道自己难以从金乌口中套话,若是转来问与金乌走得最近的三娘,说不准还真能探听到一些往事。
他一直对三娘为何如此钟情于那脾性不好、声音粗哑喑厉、又颇不修边幅的金少爷十分好奇,若是寻常女子,谁都要趁早从这魔头身旁逃开,哪里还留得过几日?
“这些女子闺中事也好意思来问,脸皮厚,羞羞。”三娘嗔他,却也不恼。
王小元咧嘴一笑:“豁出命去采药的人还会怕脸皮厚么?”
三娘瞧一眼日头,见已近西沉之时,此时也去不得山崖边采药,便道。“你若不怕噜里八嗦,我可慢慢说与你听。不过听完便一定要去采药,知道了么?”她又细细嘱咐了少年仆役好几遍,直到确认他将蛇天茶模样记下,又提笔写了些事项,要他逐条背来。
直到做完这一切,她才款身坐在小元身边,轻盈笑道。
“好啦,你想问些甚么,我一一答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