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俞念幽幽转醒,窗外的阳光已经明亮得刺眼。索性无事,他懒得拿手机,躺在床上还想再赖几分钟。
咔哒一声清响,外间忽然传来关门的声音。
俞念混沌的脑袋瞬间完全清醒。
一定是肖默存回来了。
被子顾不上叠了,他匆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手搭上门把却又倏地停住,返身折回穿身镜前整理了一番自己的睡衣和发型,确定不难看以后才重新打开门走出去。
的确是肖默存,不过不是在外面过夜后刚回家。眼前的男人站在玄关背对着他,一身运动的行头。速干衣,黑色跑鞋,颈间还挂着防汗耳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成熟Alpha的魅力。
看来是昨天自己睡得太死,连丈夫回来了也不知道。
俞念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惭愧于自己这一身睡衣打扮,轻声说:“早。”
正在换鞋的肖默存闻声转头,目光淡淡在他身上带了一下。
“不早了。”
墙上的挂钟明明白白地显示现在已经九点。
尴尬了几秒,俞念开口替自己解围:“刚跑完步回来吗?还没吃早饭吧,我现在去做,鸡蛋你要吃煎的还是煮的?”
说完这话他在原地忐忑地站着,很怕对方直接拒绝,毕竟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太多次。
“不用了。”
肖默存抛下这意料之中的三个字,右手自然地拿下脖子上的耳机扔到沙发上,径直往卫生间走去。
“默存——”
俞念踩着拖鞋追着他身后走,一直跟到卫生间门口差点撞到背上。
“想用厕所?”肖默存转身看着他,眉毛微微上挑。
“不、不是……”
“我记得你房间也有卫生间。”
“不不不我真的不用。”
俞念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拉上他的胳膊道:“还是吃吧,不吃早餐会得结石的。”
“你在咒我?”
“不是不是……”俞念急忙反驳,脸上蒙着层失落,“只是你难得周末在家,我们一起吃顿早饭,不好吗?”
家,俞念把这里称之为家。
想起昨晚父亲说的话,肖默存眉心跳了跳。小臂上那两只纤瘦的手怎么也甩不开,像是赖上他了。
“你动作快点儿,我待会儿还有事。”
说完这句他转过身去,不想看见俞念欣喜的表情。
二十分钟后,餐厅已经传来一阵食物的香气。
俞念很高兴,刻意多做了一点,烤吐司、煎培根、麦片粥、生切西红柿,外加肖默存点名的白煮蛋,用自己精心挑选的淡雅碗碟装好,他猜丈夫会喜欢。
摆好盘,他站在餐厅门口朝卧室方向喊:“默存,吃饭了。”
喊完自己就微笑起来,觉得这样才像是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一对。运动完冲个痛快的澡,衣服通通扔到洗衣机里,等另一半把自己的脏衣服也丢进去就可以一起洗。在此期间,厨艺更好的Beta负责做饭,一切就绪再喊窝在房间偷懒的Alpha出来吃。明明只是家庭生活最平凡的半小时,他却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
咔嗒——
主卧开了门。
肖默存换成了一身休闲装,简单的白T,头发半干着,显然没用心吹过。他拿着平板电脑走到餐厅,里面在放国外股市要闻。
股市的东西俞念只懂得一点点,都是为了肖默存去了解的,方便自己偶尔能够说上话。他一边为自己的丈夫乘粥,一边问他:“最近你们接了去美股的企业吗?”
肖默存眼睛盯着平板,面无表情地接过粥碗,没回他的话。
“做美股上市的话,会需要经常去国外出差吧。”俞念又说。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两下之后,视频暂停了。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肖默存蹙眉道。
“对不起……”俞念忙连声道歉,“你先听吧,听完我再跟你说话。”
刚刚才有点起色的关系似乎又被自己搞砸了,他心里怏怏的,坐在椅中默不作声,一双手捧着碗沿久未动作。
眼前的早餐食之无味,倒不如听新闻的肖默存有吸引力。
大学时肖默存所有成绩都非常出色,唯独英文只能算过得去。由于根基打得不好,他的口语跟听力比笔试要差一大截,典型的哑巴英语。后来两人越走越近,俞念本人就曾经当过他的免费口语老师。
新闻里的女主播口条非常出色,声音也悦耳。听着她的声音,俞念的思绪回到了四年前。
当年的俞念自告奋勇要给肖默存做口语陪练,一块普通的巧克力就当是一周的报酬,划算得很。
他们每天都会定一个主题用英文聊上十分钟,如果不能见面,那就电话聊天。
“默存,我们今天聊什么?”
俞念像个不懂事又很拽的学弟,相熟以后总想证明自己是特别的,无论如何也不肯叫肖默存师兄了。他站在宿舍走廊的尽头望着自习室的方向,想象肖默存同样躲在教学楼某一个角落跟自己讲电话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你是老师,每天练习的主题应该你来定。”
肖默存声音果然压得很低,似乎不愿引人注目。
“又是我啊……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要学。”俞念轻声抱怨。
苦思冥想之际并不无聊,只要和肖默存打电话,只听呼吸声也很有趣。过了半晌他低头一看,在瞥见自己手里吃剩的半块巧克力时来了想法,有些兴奋又略带试探地问:“这可是你让我定的啊,聊什么都可以吗?”
那头的肖默存顿了两秒,低声示弱:“念念,别太难,你知道我词汇量不够。”
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俞念的身体先软了一半,抑制着扑通扑通的心跳说:“不难,你听好。”
“嗯。”
俞念深呼吸了三下,拿着巧克力的那只手手心紧紧按着窗台,吐字清晰地抛出了问题。
“Whatlove.”
问题落地,听筒里却没了声响。
他紧张地等了很久,牙关咬着下唇不敢松,生怕是信号不好。
“默存,听得见我说话吗?”
“嗯。”
肖默存的声音隔了许久终于再次出现。
“但是这个问题已经太难了。”
一道瓷勺碰撞碗壁的声音唤回了俞念的思绪,他怔怔望着眼前这个陌生却熟悉的人。
肖默存像讨论学术问题似的板着一张脸,短短几分钟已经吃完了自己的大部分份额,开始喝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