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王听罢,轻叹道:“太后赐婚之事,我并不晓实情。”
洛征笑道:“皇城府尹家的李姑娘,确有几分真才实学,当年与我三妹斗琴,在五场比试之中,是唯一能与我三妹斗成平局的人。”
琴王道:“虽是平局,在我看来,李姑娘依然输了。”
“当年比试,琼林书院、蘅芜女学的不少先生也在,可是亲口评定为平局。”
“琴技赛时,洛三娘身中剧毒,乃是带病应战。早前连战四场,劳心劳神,此其一不公平处;其后,比琴技时,洛三娘忙着应对前场比试,李姑娘却可以全心练习琴技,在琴技的熟练程度之上,自然比洛三娘更为熟练;其三,当日比试洛三娘先弹,李姑娘在后,以我之见,李姑娘当日弹琴仅有琴韵琴味也来自于听过洛三娘琴音之后产生的感悟。
综此三点,那场琴技赛,对洛三娘有太多不公平处。若再来一场,李姑娘未必会是洛三娘的对手。李姑娘称为琴才女,要我说,在行事磊落、品性高洁上,却已输洛三娘一筹。”
洛征哈哈大笑。
琴王所说的三点,也是当年他们认同的。而在比赛之时,还有刺客作梗,赛后洛俪吐血昏迷,这桩桩件件都是瞒不了人的。
琴王道:“洛兄,待我回京,我定与太后言明:徵亦有意中人。今生,徽非洛三娘不娶!”他长身一揖,“还劳洛兄安排,让我与洛三娘见上一面。”
他拿定主意,定要求娶洛三娘。
洛征挠着头皮,满是无奈,“家规祖训森严,要被家父知道我替你们安排见面,他肯定会剥了我的皮。”
“还请洛兄玉成。”琴王又是一拜。
洛三娘素有才名,容貌俏丽不俗,琴王见过一次更情重一分。他还想见几次,想着上次许是表现不好,所以洛三娘才对他不假言辞,也没个好脸色。
这一生,他自认应对女子颇有一套经验。这些贵女们,或是情诗、或是琴曲,再不就送些胭脂水粉、头面饰,总有一样会打动她们的心。
洛征好不为难,“这样罢,你明日随我去我家吃酒,届时,我让拙荆将三妹妹请过来,你们在我院子里见一面。”
琴王欣然一笑,再次一拜,谢过洛征的玉成之情。
第157章琴王表情
这一日,洛俪没再听到外头飘进来的《凤求凰》,再听下去,她耳朵就要起茧子。
两世为人,她再也轻狂不起来。
也不会同前世一样,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男女真情,又如何比得骨血亲情重要。
何况她说的那些话,原有她的道理,如果赵徵真的有心,就该使人上门求娶。赵徽要做司马相如,她是断不会做卓文君的。
奔走为妾、聘为妻。她洛俪是非妻室而不嫁。
翌日午后,郑小妹派了陪嫁丫头来请,“三姑娘,二/奶奶今儿备了酒宴,请三姑娘过去坐坐。二/奶奶说,三姑娘从皇城回来,还没去华藻苑吃过饭呢。”
洛俪携上素绢,待她到华藻苑时,现花厅设了一桌酒席,见席上坐了个玄袍男子,微微一凝,止住了脚步,只片刻她进入花厅,唤了声“二哥、二嫂!”道:“既然你们这里有男客,妹妹改日再来。”
她既没有立时拂袖而去,也没有直接坐下,她这样抑下意外,无喜无悲的样子大大出乎琴王意外。
琴王起身一揖,“洛三姑娘请留步!”他举止落落大方,“今日之事,是在下请洛二公子帮忙安排的,若三姑娘要恼,只恼在下便是。”
洛俪移眸,淡淡地扫过琴王。
琴王主仆今日再见洛俪,她一身随常冬裳,湛湛若仙娥,濯濯如净荷;眉鬓如裁,容貌瑰丽。肩若削成,腰如约束,柔纤合度,云髻低挽,容华清绝,仪静休闲,披一袭雪白狐裘成膝短斗篷,足蹑幽兰文履,仿若青莲出绿波,凌波清漾。眉心有一枚殷红如血的胭指痣,微突肌理,非粘上的梅花钿,更非描上的桃花妆,一瞧就是天生。
不仅琴王意外,便是他的长随也没想到洛俪会这样素颜来见,上次在马车内惊鸿瞥,只知她容貌出色,当时她眉间贴了银白花钿,现下想来,她是在刻意遮掩自己眉心的胭脂痣,着实痣长得太美,比那些刻意纹上、贴上的还要精致漂亮,落在视野,仿佛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误落凡尘的仙子,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
“顺天府官道之侧,在下与姑娘相识于《传说》,虽未先识人,却已先识琴韵琴技,在下甚是仰慕姑娘的才华,绝非有意轻薄。”
洛俪神色如初,没有欢喜,也无恼意,而是平静地道:“琴王殿下,小女最擅长的不是琴技而是书画,在琴技上更无进一步的意思,恐怕要让琴王失望了。”
她不会钻研琴技,她要钻研的书画,她要做卫夫人那样的女子,以书法丹青扬名后世。
最擅长的不是琴技,可她的琴韵却是多少人一生都达不到的境界。
世间,怎会有她这样的女子,说得漫不经心,却可以做得如此的好。
旁人又如何知道,她走过怎样的痛楚,所有的琴韵都是用磨难换来的。
不曾有风雨,又如何现彩虹。
曾是池宪之妻的她,书法丹青不及今生十之其二,字写得娟秀工整,画也可以说拿得出手,在女子里算是拔尖的,若与寒窗的男子们放到一处,无论是字还是画,只能说才学平平而已。但她在琴棋两项上有独到之处,她选择收敛风芒,甘愿站在池宪的身后,甘愿去成全池宪的妹妹池宓,甘于平淡,只为做一个标准的贵女、贵妇,只求有一个真爱自己的良人,幸福而平淡地过一世足矣。
而今的她不再奢望爱情,选择了与前世完全不同的人生,不再安于后宅,她要活得光芒万丈,要活得恣意自在,活得令人敬重。
她不擅长琴技,可她的琴韵却拨动他的心弦。
洛俪道:“琴王是想寻一个可与你在琴技上比肩之上,普天之下,确实不乏这样的奇女子,小女在此祝愿殿下早日得偿所愿。”
琴王心下微痛,顺天府官道上,他系情于她,听说他回转江南,他带着长随亦来顺天府,甚至花费心思,说服官家太太将沉香别苑让给他,只求能离她更近,能以《凤求凰》表明自己的心迹。
未曾想,她知他的心,也懂他的意,却无法回报他的情。
“洛姑娘,我回京后定跪求太后收回成命,只求姑娘给我一个机会。”
洛俪眸子里微起涟漪,她垂眸时眼里似笑非笑,他以为她会说什么,却化成一声无语嗟叹。
她没有离开,而是落座郑小妹身边。
陪嫁丫头正要蓄酒,洛俪道:“先别斟。”她唤了声“素绢”,吩咐道:“浣莲阁,让素纨取一坛我带回来的菊\花酒来。”
素绢应答一声。
洛征笑道:“妹妹几时得来这等好酒?”
洛俪笑而不语,“且尝尝它与百花酿有何不同?我是不爱酒的,喝不灌它灼烈、辣喉,沏一盏碧螺春,我以茶代酒。”
郑小妹的陪嫁丫头应答了一声“是”。
素绢回来时,怀里抱了一坛酒,约有五六斤模样,递给了服侍的丫头,丫头一启酒坛,立有一股醉人的菊香扑鼻而来。
郑小妹忙道:“也给我斟上一盏。”
几人饮过,这酒很好,难得的是这香味。
琴王道:“洛姑娘,不知这酒是……”
素绢得意地道:“这是我们姑娘亲自酿造的,我们姑娘可厉害着呢,除琴棋书画与茶艺,这酿酒也是一绝。我们家老太爷、老太太饮用的药酒,也是姑娘酿制的。”
洛征突地忆起,这几个月,老太爷、老太太似乎变年轻了,精神也好,还有心思拌嘴吵架,就连铁嬷嬷原有不少银,竟然也少了许多,听说是银转黑了,而今也只两鬓有几根白,其他都是黑如缎。
琴王细细品味,觉得这酒很香,不由得多饮了几碗。
洛俪以茶代酒,几人从诗词歌赋谈到琴棋书画,洛俪不说话则罢,一说话就能让人耳目一新,见解独到,一语中矢,通常是她说完话,另三个人都会陷入沉思。
洛俪酒宴吃到尽兴,起身道:“我得去颐和堂陪祖母说说话。琴王且坐,二哥二嫂,小妹告辞!”
郑小妹笑道:“今日听三妹一席话,胜读三年书。”
“尽信书不如无书,尽看书而不多思,不晓灵活运用,亦不如无书。你们不是不懂,而是不曾想到。”洛俪落音,已翩然而去。
素绢紧跟在后。
洛俪出了华藻苑,吐了口气,径直往颐和堂而去。
两日后,郑小妹又递话来,说华藻苑备了酒宴,请她过去一坐。
洛俪直接让素绢去回话:“就说我正在绘画写字,不可半途而废,就不去了。”
上回她没作,莫非真当她对琴王动心了不成。
她可不会轻易再动心。
男人的爱情,又有几分真?
她可没瞧出琴王有真心,不可是一时兴起之言,要说真心,还不如夜公瑾来,至少夜公瑾是真的对她有心。
素绢过去回了话,不多会儿,又回来道:“姑娘,二爷说,你还是过去一趟的好。”
洛俪恼道:“好个屁!你就告诉他,上回的事我不计较,不代表不生气,只是给他面子罢了,如果他连我生气都没瞧不出来,那他就是个没眼色的。”
素绢愣住,这样的话她可不敢回。
洛俪摆手道:“你告诉二爷,再让我去他院子里吃什么酒宴,我就告诉伯爷、老候爷,且看他如何交代,亏得他一个书香名门的公子,几时干起保媒拉纤的活儿?若他是为了我这儿的菊\花酒,你找素纨再抱一坛去,但得告诉他,今年就这一次,我院里的菊\花酒统共没几坛子,他只管瞧着办。”
素绢寻素纨抱了坛酒过去。
琴王与洛征有些失望,着实人没来,但看到菊\花酒,二人的眼眸闪了又闪。
素绢垂着头,道:“三姑娘说,她正要绘一幅好书画,被二爷一吵,这书画就要废了,说下次二爷再在她题书绘画的时候打扰,就要告诉伯爷和老候爷,说你居然扰她清静。
姑娘还说,她院里的菊\花酒不多,得来不易,统共也没几坛子,原是埋在地下,过上一秋,滋味会更好,二爷如此贪杯并非好事,请二爷好歹给姑娘留点菊\花酒。”
洛征哭笑不得。
郑小妹道:“瞧吧,这是惹恼她了。我就说莫去扰她,你偏不听。”
洛征道:“三妹还真是小气,不就是几坛子菊\花酒,也值得这般宝贝。”
素绢翘起小嘴,“三爷这话可说差了,上回江南大都督来我们府里,在伯爷那儿尝了一口,硬缠了半晌,才给分了二斤菊\花酒。
姜大都督听说这菊\花酒有明目之效,带回家孝敬姜老太太,每晚饮上一盏,连饮七日,姜老太太迎风落泪的毛病就痊愈了,就连姜老太太的风寒腿也见大好。姜太太得晓后,愿出高价求购,出了十两银子一斤,姑娘却说,谁家有这么廉价的同等级菊\花价,有多少她收购多少?
大夫人听说后,直问多少钱一斤才不赔本。伯爷便道‘十金一斤’,大夫人当时就吓了一跳。后来奴婢问姑娘,姑娘才道‘菊\花酒所用的菊露,不是寻常菊\花,而是集天地灵气养育而成的药灵菊,这普天之下,光是寻这药灵菊就颇是费劲,再用药灵菊制成菊露,其间工序繁琐犹胜酿制菊\花酒。二十亩的菊田,也只能求得半斤多不足一笔的菊露,而这菊露更是以滴论价。这一坛菊\花酒一斤卖十金,并不算贵,只能算是保本。”
郑小妹看着已经开坛的菊\花酒,“这一坛子,就是几十金?”
素绢连连点头。“二爷、二\奶奶不信,可否觉得自上次饮过菊\花酒与旁的不同,虽是吃醉,可醒来后,头不疼、眼不花,浑身也无乏力感,浑身还暖洋洋地,就如沐浴春日之下?”
郑小妹道:“正是如此。”
素绢道:“这便是姑娘手里菊\花酒的特别之处。姑娘说,伯爷、大夫人那里也有此酒,二爷若是喜欢,只管与他们讨去,只别再打她手中菊\花酒的主意,剩下的她是要给老候爷、老夫人做药酒的。”
洛征这会子看着桌上放的菊\花茶,有些不敢喝了。
让他去向苏氏讨酒,苏氏那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模样,还不得骂他个败家仔,这么贵的东西,一次就喝几斤,这得多败家。
洛征笑道:“赵兄,你再饮一碗,剩下的我得存起来,我这三妹可是说到做到的主儿,她指定不会再给我菊\花酒了。”
琴王笑了一下,他上次以为是自己的心情缘故,所以酒才特别香,哪里知道这菊\花酒如此珍贵,他也曾饮过菊\花酒,可那些酒都没这个香,也正如那丫头所言,虽是吃醉了,酒来后浑身舒坦,头不昏不疼,精神也好。
之后,琴王又求见了两回。
洛俪还是没见,素绢一瞧她认真题书作画,生怕打扰到她,只与那边递话“我们姑娘正潜心绘画,打扰不得”。
琴王瞧着年关将近,不便久留,只得收拾行李,辞别洛征赶回皇城。
他猜:她对自己也绝非全无情意,只是因着他与李秀妍有婚约,所以不愿相见。
郑小妹后来问过洛俪。
洛俪反问她:“若是二嫂,待字闺中,有兄嫂在中间保媒拉纤,而你明知此举不妥,你是给兄嫂面子去赴酒宴,还是照着祖训规矩拒绝?我的藉口是自己要潜心书画,二嫂觉得不妥?”
郑小妹直接被堵了个无言以对。
洛征觉得琴王不错,所以想玉成二人。
郑小妹自然是听丈夫的,根本没想这事不合规矩。
洛俪吃吃笑了起来,“真心假意,我难道当真不懂?琴王如何想的,我不想知道,我却知道他此举太过轻率。”
前世的琴王,在未娶池宓前,是个风\流男子,外头的红颜知己可不少,又好几位名门女子有过暧昧。他最喜欢许诺别人侧妃位,时常与人私下幽会,其间不乏有公子信以为真者,帮他约会自己的美人妹妹,结果害了妹妹闺誉不说,还闹了笑话。
而他在娶妻成家之后,一改曾经的风\流浪子行为,对妻子百般呵护,后来琴王封为“益王”,赐封地成都府三县,建王府于成都府。带着池宓到封地生活,听闻池宓育下一双儿女后,琴王不知何故,突地再度云游天下,而池宓曾写信回皇城,向池宪哭诉,说琴王斥她是“假才女”。
池宪曾在某夜问她,《传说》真作者的事,是不是她传出去的?当时她悲苦一笑,“妾身要传出真相,会等到今日?阿宓已稳坐亲王妃,传出去于我有何益?”
池宓育下的乃是琴王的嫡长子、嫡长女,光这两样,就不是他人能动摇的地位。
洛俪以为,琴王的改变,许是现池宓伪装,所谓的奇才,是借他人的作品,而她的琴技也不过仅限过将《传说》弹得极好。池宓的美满姻缘,是踩在洛俪母女的肩上爬上去,一朝真相败露,以琴王的骄傲,自然认为自己被骗。
琴王云游天涯,在娶妻成家前的风\流不羁上又更上了一层,直到洛俪前世被池氏母子毒死,琴王后宅侧妃、侍妾不知凡知,其间不凡真才实学有才华的,才貌双全,更得琴王之心。
池宓当初占的是嫡妃之位,虽然后来失宠,不曾动摇身份地位,可她因欺骗琴王一事,在琴王心中有一道难以消融的鸿沟,更不能阻止琴王一个接一个地入土琴王府后宅弄美人。
“若他毁我闺誉,迫我不得不跟他,彼时,他却不敢开罪太后,要我委身为妾,我是应还是不应?我在他日痛苦、纠结,这份苦楚是二哥替我,还是二嫂能替我?”
多少男子,就以甜言蜜语,许诺种种美好,得手之后,又迫得对方不得不委曲求全,这种事,她前世今生又不是没见过,甚至有皇城名门世族的嫡女,原订有极好的亲事,硬是被毁掉亲事,嫁人为妾的。
洛俪继续道:“二嫂,此次你和二哥所为,很让人失望,我原以为你们是个思虑周详,但这次的事让我觉得,你们行事着实唐突又失沉稳。”
郑小妹脸上一红,她的口才也不差,只是觉得两人般配,这才决定玉成二人,谁知洛俪只在第一次坐了会儿,之后就再也不肯去,即便明知道琴王要回皇城,也不愿去。
洛俪冷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琴王可莫小瞧了他。这皇家的男子,有哪个是省心的灯,又有哪个是真正将女子当一回事的。祖父说的择婿条件,我不以为他能做到,若他做到,且等做到了再说,反正现下,我万不会信他。太后金口玉言赐的婚,以他的性子,他有胆量与太后对恃?”
不听窦太后话的皇子,不是流放配,就是贬为庶人圈禁。
留下的三位皇子,一位是先帝最年幼的十九皇子、当今圣上,另两位一位瘸腿残疾,一位以云游天下寻曲谱为名逃避劫难。
郑小妹轻声道:“琴王离开时,说他回京就会推掉这门亲事。你二哥怕误你闺誉,已经与他说过,回京之后,切莫提你的事,免得被人说道,我想他……应该不会……”
洛俪道:“就算他提了也没用,大不了,我在有‘江南第一恶女’这名后,再添一个‘不守闺训’的骂名。”
郑小妹更加无法自容。“三妹妹,是我们没想……”
洛俪淡扫郑小妹,她很失望,也懒得与郑小妹再说多的话,“我与二嫂不是一路人,二嫂请便吧!”
她是真的生气了!
气头比他们预想的都大。
洛俪不再理会郑小妹,自顾自地习字练画,以前还用泥浆代墨、以习字木板代纸,现在的她几乎都不用这两样,而是在纸上反复习练,她练了一阵,取了本佛经,在一本空白的书籍上抄录起来。
郑小妹得了个没趣,怏怏地起身离去,背影落漠。
素纨瞧不过去,轻唤一声“姑娘”,“其实二\奶奶也不是有意的。”
“正因不是有意,我才更伤心,她与二哥都算是聪明人,被人当了枪使还浑然不知,就二哥这样的若是入仕,不知道被人算计多少回。”
素纨轻叹一声。
素绢则觉得洛俪做得对,这到底事关女儿家的闺誉,二爷夫妇这么做,真是太轻率了,是万万不该这样的。
之后好几日,洛俪在颐和堂遇到郑小妹,也只是面子情地打招呼。
大夫人苏氏只觉得奇怪,往郑小妹打听原由,郑小妹便将事给说了一遍,苏氏立时就着人把洛征唤过去,将夫妻二人给训斥了一顿。
“你们胆儿还真大了,合着外人来算计自家妹妹,若是俪姐儿的闺誉坏了,你们有什么脸面见人?你们俩哪个不比俪姐儿年长,居然干保媒拉纤儿的事,还帮人幽会自家妹妹,你们不要脸面,我还要顾面子呢,也亏得俪姐儿是个晓轻重,明事理的,要照你们俩胡闹下去,这可如何收场。”
洛征争辩道:“我瞧琴王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你才见过几个人?那若是个好的,能玩世不恭,不务正业,说什么到天下收集曲谱,以他的身份,只要他坐在府里,那些艺人也能把曲谱送上门来,他何苦要去遍天下的寻?
大约五年前,应天府有位姓石的知府,膝下只得一个美貌的女儿,是个独生女,原是要招婿上门。上元佳节的灯会时,得遇一名门公子,两个人一见钟情,公子千方百计地数度幽会美人。待得石姑娘大婚在即,石姑娘方求公子上门提亲,可他却不辞而别,音讯全无。
石小姐大婚当夜,被女婿现已非完璧,女婿当时就不干,闹着要休弃,好不容易被劝了下来,石知府又同意将来的孩子跟女婿姓,还从石府抬了两个美貌丫头给他作妾。可一月之后,石小姐突然昏倒,郎中却诊断出她已有身孕三月,石家女婿说什么都不干,逼问石小姐腹中孩儿是谁的。
石小姐只是悲啼,并不敢说。
女婿认为蒙受奇天大辱,说什么也要和离。
后来,石家在顺天府声名狼藉,石家更被保皇派的人所不耻,而石小姐遭此变故,想到情郎离弃,夫君辱骂,竟一根绳子上了吊。石太太痛失女儿,一夜疯狂。石知府心灰意懒,带着疯妻辞官回乡。
天下之间,这等玩弄女子感情的公子还少么?你们又如何保证琴王一定不会是这种人,若到了那种时候,你们毁掉的不仅是洛家的声誉,更有三娘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