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限撇了撇嘴:“这有什么的,她还不叫我表舅呢。”
叶氏转过头懒得理会他。又和丈夫商量着赶往适安县的事,派几辆马车才够,都有谁要去。
叶限听了在旁说:“我也要去,帮我排个座。”
五夫人实在是恼他了:“你去做什么!”
叶限却不和她解释,只说:“您帮我排个座就行,我还有几篇字没抄,先回去了。”他外祖父如今想磨练他的耐性,让他每日练十张玉版宣的小篆,一写起来就不能断,凝神静气,不然极容易晕墨。
五夫人点头算是应允了。和丈夫说定后,又和二夫人连夜商量好了,带着祖家的人往适安赶去。
……
顾锦荣跪在纪氏灵前给她烧纸,他默默地哭了一个时辰,眼肿得像核桃一样。偏偏一点声音都没有,灵堂这么静,他压抑得浑身抖。
火盆里跳动的火光,飞出的纸钱灰慢慢飘着,满室都是重重的檀香味。
锦朝觉得有些累了。她站起身想去外面走会儿。
顾锦荣看到锦朝起身,连忙拉着她的手,又看到锦朝淡淡的目光,他怕长姐嫌弃。缩了缩手紧紧揪着锦朝的衣袖,喃喃地说:“长姐……”
锦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放开。”
顾锦荣被她一说,连忙松开了手。锦朝就朝外面走去,素白的纸灯笼,挑在房檐下。天色漆黑,她一个人站在庑廊下,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顾锦荣很快跟出来,锦朝一点都不想见到他,转身往抄手游廊走,顾锦荣一直跟在她身后,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锦朝终于停下来,顾锦荣连忙走上前,目光悲凉又可怜。
“长姐,我……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恨我怎么如此轻信顾澜的话,恨我害死了母亲!”顾锦荣说着又哭起来,“我自责得恨不得掐死自己!但是……长姐,我从此后就只有你了,没有母亲了。你……你可不可以稍微少恨我一点……我想好好改过,我……”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什么承诺,或者说他现在有多么怨恨顾澜。但是一番语无伦次的话,却什么都说不清楚。他现在很孤独,没有顾澜也没有母亲,同时他又自责得恨不得去死……他想着要做些什么来挽回长姐的信任,想要弥补母亲的死。
顾锦朝看着自己的弟弟,叹了口气,他要是能早些醒悟就好了。
“我恨你做什么,我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荣哥儿,你要是真懂我的意思,就知道该怎么做。”顾锦朝跟他说,“不用和我说什么,你心里都清楚的。”
顾锦荣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锦朝却沿着抄手游廊继续往前走,到了斜霄院的正门,青蒲已经在等着她了。跟她说大兴的顾家已经连夜派了人过来。除了二夫人,五夫人和顾五爷也一并来了,同来的还有顾锦贤、顾锦潇和长兴候世子。
不过顾德昭已经在花厅见了他们,又聊表了谢意,二夫人便开始着手准备纪氏的后事。除了小殓,还有大殓、下葬等事宜,又派了人去道观请陈道士过来。其他人则都去了纪氏灵前上香。
锦朝想了想,便去了回事处协助二夫人。
顾德昭安排完这些,天也亮了,他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却不肯离开斜霄院。站起来时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旁边李管事怎么劝他休息他都不听,忙让丫头过来找正在和二夫人说话的顾锦朝。
锦朝心里十分气恼,赶来见了对旁的李管事说:“他要是不愿意,您打晕了拖回去!”
顾德昭坐在锦杌上,精神十分不济:“朝姐儿,你不用担心我……”
锦朝却笑笑:“我不是担心您。您不过是觉得母亲死了您太自责,想用这样的方式赎罪。在我看来,这却是十分的任性和不负责任,您想病倒给谁看吗?给我看还是给母亲看,或者是给前来的宾客看?”
顾德昭听了沉默许久,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起身回了鞠柳阁。
锦朝松了口气,又去了回事处和二夫人商量着母亲的棺材应该怎么办。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棺材,只能去纸马铺买做好的棺材,品质难免不如人意。二夫人便说:“……走的时候你祖母嘱咐过,若是没有合适的棺材,便可借了她的去。”
祖母也算是放下对母亲的芥蒂了,毕竟人都没了。锦朝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二夫人看顾锦朝一天一夜没合眼,却一点疲乏都没有。除了哭过而红肿的眼眶,倒是显得格外坚强。还帮着料理这些繁琐之事,竟也显得十分熟练。
她又想到了在纪氏灵前哭的顾锦荣,看锦朝的目光便不由得有几分同情和赞赏。
谁优谁劣,一眼就能见分晓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