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尘就像是正在用肢节梳洗脸的大苍蝇似的,细长的胳膊松松抱搭在头上,不时的动几下。
他并没有垂下脑袋,而是昂着脸,眼睛从胳膊缝隙里,朝我和任酮瞅。
“垂下脸,别乱瞅,老实点儿。”我借着任酮的气势,狐假虎威的呵斥程一尘。
程一尘呵呵呵几声,“嗳,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啊。”
“你说话注意点,你现在是罪犯,不是来玩儿的。”我耷拉下脸,三白眼逼视着他。
程一尘呵呵呵的乐着,完全无视我的训斥,“嗳,你多大了啊?看着和我差不多大,怎么这么早就上班了?”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我皱眉叱他,“你只需要说和案子有关的话,别的,不准说。”
“嗳。”程一尘应了一声,“要我说,也行,但我得坐着说。这么蹲着说,我累的慌,喘不上气儿来。喘不上气,我脑子供氧不足,就容易记不住事儿。”
任酮不惯程一尘的毛病,砸两个字到程一尘脑袋上,“蹲着。”
程一尘讨价还价,“不让我坐沙发也行,那我坐地上。我坐地上总行了吧?行了行了,我坐地上。”
不等任酮说话,他就屁股朝下一蹲,稳坐到了地面上。
坐到地面后,他盘起腿,像是修炼似的,将两只手搭在了膝盖上。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害怕。”程一尘嘴里说着害怕,表情却和害怕这种情绪一点儿都不沾边。
任酮冷沉着脸,将右腿搭到左腿上。他像是旧上海滩的老大会见小弟似的,威压十足的睥睨着程一尘,眼里隐匿着煞气。
“说,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任酮命令程一尘。
程一尘欠欠屁股,从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白纸。他展开白纸,润了润嗓子,像是做报告似的,对着白纸上写着的字念着。
他刚念了半句,纸就被我抢到了手里。
我朝纸上一瞅。
喝。
这程一尘可真够与众不同的,来自首竟然还打个演讲稿。
他演讲稿打的,简直就像是大会感言。白纸左上角书写着亲爱的警察同志们,冒号,下面空一行,再下面一行最后头来三个字,你们好。
再下面,就是不分标点符号不分段的一堆字,一直到最底部。
字形张狂的厉害,就像是毛张飞写的,一般人看不明白。
我也就只能认出亲爱的警察同志们和你们好几个字,下面那一堆,我根本分辨出不来到底写的是什么。
程一尘想抢回自首演讲稿,被任酮用眼神制止住动作。
他委屈的嚷嚷着,“嗳,这可是我花了两天时间写出来的,浪费了十来张纸,才有了这张成品。”
“你这写的是人字吗?”那字简直就像是大海怒浪似的,一整篇的鬼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