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疯子护身符

一个怨灵从他们身边飘了过去，眼中闪着磷光，用低沉的声音说着难以理解的话。

他们正在成百上千个不死怪物中穿梭，而它们仿佛没有看见他们，茫然而缓慢的朝着固定的方向前行。在他们周围有肢体腐烂的僵尸，惨白的骷髅，佝偻着身子的食尸鬼，在天空如同老人般漂浮的幽灵，高大而凶恶的黑暗武士，以及仿佛陷入在沉思中的怨灵。

真奇怪，诗人想，当它们都处在平静的状态下，这些怪物显得一点儿也不可怕了。正相反，它们甚至有些滑稽，就好像稀奇古怪的木偶、或者乔装打扮的怪人。最好不要想象它们凶神恶煞的模样，恐惧会减慢前进的速度，也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柔弱的女孩儿黛丝双手紧紧环抱胸前，脸色苍白，时刻处于惊恐之中。她仍未从震惊中摆脱出来，这出乎意料的经历，让此刻的旅途呈现出超现实的意义，仿佛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而她已经成了梦中安然无恙的看客。

就像队伍中的大部分人那样。

蕾贝卡把衣服撕得短小而便捷，把裤子也撕成了短裤，她认为这样做有助于战斗。史德利歌尔并不赞同，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她这样穿的时候，有助于提升队伍的精神，转移男人们一部分的注意力，任何让人们忘却恐惧的东西都应该鼓励，哪怕仅仅能把他们的幸存概率提升一丝一毫。

她轻声说：“催眠术还有多久消失？师父？”

史德利歌尔说：“还有半个小时，再走不远，我们会到达堕落天马街，离我们的目的地已经很近了。”至今他依旧没看见任何活人的影子，哪怕连疯子都没见到过，如果仙德瑞拉与自己抱着同样的心思，他们早该在半路上相遇了。但从此地的情形来看，她们遇到的灾难要远比诗人严重，也许她们选择了另一条路？朝敌人最少的方向走去了？

如果抵达疯子街之后，仍然没见到仙德瑞拉，那之后又该何去何从？史德利歌尔会前往莱昂的法师塔，据他所知，没有比那儿更安全的地方了。

但那也许只不过是另一个骗局，另一个心血来潮的白日梦——法师塔毗邻墓园，没有理由相信他们能够安然抵达法师塔。更何况连无翼城堡都已经陷落，如果以为莱昂的法师塔能够逃过一劫，也许诗人会大失所望的。

皮迪、玛丽还有怀里的婴儿是三个被催眠的人，诗人让他们陷入了精神恍惚的状态，皮迪坚信自己是一只鸽子，玛丽觉得自己是一只母猫，而婴儿呢？诗人也不知道它认为自己是什么。它只是紧紧闭着眼睛，低声的呼吸着。即使他们被催眠，但他们依旧老老实实的跟着队伍行走，并不用绳索牵引，当他们在路上遭遇第一群小规模的不死怪物时，几乎所有人都紧张的浑身发抖，巴尼甚至尖叫出来，这让幸存者们纷纷拿起武器，准备突围。

可不死怪物们仿佛没见到他们似的，又或者以为他们不过是和他们同一阵营的一队疯子，他们继续前进，显示出了友好的麻木。

似乎只要队伍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是疯子，不死怪物们就会放他们一马。也许他们该在半路上找些平静的疯子当做同伴，这样所有人都能活下来。也许该把这样的消息四处散播，其余幸存者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也会因此得救。

他们在一个满是尸体的花园中停了下来，虽然这儿有些臭，但至少没有不死怪物们的影子。史德利歌尔解开了被催眠者身上的催眠术，皮迪直挺挺的躺了下去，被巴尼一把扶住，而玛丽自有别人照料。

诗人问：“你还撑得住吗？皮迪先生？“

皮迪看了看周围，说：”我们还活着？当疯子的感觉真不错，史德利歌尔先生。就好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高枕无忧的躺在了天堂里。你大可以一直把我催眠下去，多多益善，不要留情。“

”很快就要到了。“诗人将水递给皮迪，“如果我没有碰上我的朋友，我们甚至可以一路前往我寄宿的法师塔，我会把你们安顿在那儿，相信我，那里是无翼城中最安全的地方。”

没有人有任何异议，史德利歌尔说的话仿佛神谕，他们巴不得寸步不离的与诗人黏在一块儿，那是他们活命最好的机会。

他们休息了一个小时，再次上路。

诗人发现自己的猜测不幸成了现实，在疯子街法师塔附近的怪物简直成了汪洋大海，似乎整座城市的不死怪物都把这儿当做了老巢，他们并不理睬诗人的队伍，无视他们四处徘徊，但没有人敢放松警惕，恐惧感依旧是压倒性的无处不在。

难道还要固执的前往法师塔吗？史德利歌尔想，遥遥望去，法师塔完好无损，这些怪物只是在法师塔外面游荡，离法师塔大约还有五百米的距离，但在诗人眼中，它似乎处在世界的彼端。

他们穿过不似怪物组成的海洋，一步步往法师塔前进，随着距离不断缩短，史德利歌尔心中的希望就越来越大。

终于结束了，他想，我把他们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接下来我可以自由行动了。我会去找仙德瑞拉，随后与莱昂和玛吉纳汇合，齐心协力，天下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的事。我们甚至可以不断除掉这些不似怪物，如果遇到疯子，我们就把他们抓起来。

他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不死怪物站在不远处，它抬着头，似乎像是这儿的主宰。它的脸是骷髅，身上披着紫罗兰色的斗篷，一件绣着金色花纹的长袍一直拖到地上，手上拿着一根权杖，身体漂浮在空中，而周围的不死怪物们似乎对它有些敬畏，纷纷在行进的过程中绕开了它，这让它身旁空出了很大一片地盘。

它朝诗人这里望了一眼，随后它的眼睛放出绿色的微光，似乎在费力的思索着什么问题。

史德利歌尔认出那是死亡祭祀，听莱昂说，那是鄂加斯教会的主教死亡之后化身的怪物。它本质上是个幽灵，但比幽灵和怨灵地位更高，它具备知觉和一定的思维能力，是不死怪物中天生的领袖之一。

它拦在他们与法师塔的道路之间，如果要抵达法师塔，他们必须绕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