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去哪儿了啊。”我才大摇大摆的走进离宫,清初即刻迎了上来。
“嗯......那个......有点事,我去处理了一下。”我只能装做个样子,毕竟他曾亲眼看见过元郢同我暧昧,总不好让他再多做想象吧。清了清嗓子,我决定岔开话题,“殿下可是去了帝君那里?”
“回公子,是的。”清初将怀中抱着的包裹放到了桌子上,“殿下说您今夜就会回来,让我将东西交给您。”
东西?!我虽然疑惑,也不好太明目张胆,只能故作正经的问,“是么?什么东西?他为何不亲自交给我。”
“殿下说您一段时间内会躲着他,他没办法亲自交给您。”清初回答得倒是老实。
结果,我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必须笑着接下去,“哦,是么。那个,你去休息吧,不早了。”
看着清初退出房间,我气急败坏,恨不得将整个离宫给砸了,什么?他已经知道我会躲着他了是吧!
气了半天,才又注意到桌子上的包裹,“什么嘛。”
我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将包裹挑开,却吓了一跳,这......这是,女装?!
什么啊!
他是在故意嘲笑我的吧。
哈,真行啊。
我看到女装下压着一张字条,带着一肚子的火气,一把抽了出来。耐着性子看了下去,“虽然有点讨厌他什么都算得这么准,不过确实不得不佩服他。”
他竟要我扮回女子,陪长公主去见驸马。
也是,虽然冒险,但这着实是最安全的了。
不过实在不甘心的是,我竟被他吃的死死的。
长公主府的马车进了宫,径自向软禁着驸马的宫苑行去。路过宫墙的拐角,车夫放慢了速度,牵着马走着,我看好了时机,跃上马车。
在马车里坐了下来,我脱去斗篷。
“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吧。”长公主看见我,却并不惊讶。
我点了点,“虽然有些晚了,但我想也许还来得及,昭华见过北韶长公主。”
她是连元郢都尊敬的人,屈身在这马车中见礼,她伸手扶过我,牵着我重新坐下。“不必客气,我早已知道了。”
她又自称我。
“不过,我一直在等你亲自向我说明罢了。政儿让你身着女装而来,恐怕也是这用意,你可知,他求我为你二人主婚吗。”长公主无嗔无怒,面色虽显苍白,却又温婉知性,有着长辈应有的和善。
我低下了头,总不能亲自告诉她,我听到了元郢和她的那番对话。
她大概以为我因羞怯才如此,并没有继续说下去。马车一路行知一处偏僻的宫苑停了下来。
我小心翼翼的揣着不安,先行下了马车,转过身,搀扶着长公主走了下来。
“老赵,你在这里等着,本宫带着这丫头去就好了。”长公主扫了一眼宫苑门口把守的侍卫,神态自是不怒而威,车夫听令低头恭送,我搀扶着长公主走进宫苑之中。
站在门口,长公主稍微犹豫了一下,才推开了门。
驸马坐在桌前,手执书卷,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来。
没想到这才数日未见,驸马竟也憔悴如此。他面颊凹陷,骨骼愈发清晰,皮肤粗糙,双目微凸,眼睛中布满了血丝,面上的胡渣看似有些狼狈,神采不似当初,可仍旧英挺健朗。
“长公主。”驸马起身,声音略微发颤。他警觉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很是疑惑,问及长公主,“她是?”
我将长公主搀扶进了房中坐下,“我不打扰两位说话了,就在门外候着,长公主有事可随时唤我。”
我向驸马低头示意,退出了门外。房中烛火通明,即使是站在门外也大概能透过窗子,将里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
驸马“扑通”一声,突然跪在了长公主面前。“我对不起你。”
长公主轻轻舒了一口气,“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我的婚姻本就是皇兄一人做主的,这么多年来,你做的足够多了。”
隐隐能听得到驸马若抽泣一般。
“你对不起紫玉才是。”长公主长叹一声,却也听得出自责,“当年你若告诉我,你有心爱的女子,今日便不该是这样的。”
只可惜,十五年前的赵禥少年得志,长公主的驸马这个身份大抵是他人生之中最高的奢望了吧,朝上的功名利禄,本就不是一部陈世美演得完的,想要在满是前朝重臣的朝中一展抱负,年轻的他确实很难,他选择了迎娶那个有着至高荣誉的女子为妻,宁愿一辈子同她演绎举案齐眉。
让我想不明白的是,紫玉对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到,可以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荣华富贵么,可以放弃身为驸马的一世荣耀么。如果他真的这么爱紫玉,那当初又为何能轻易放弃?只是因为,时隔多年的相见,让他明白了他更在乎的么。
我实在无心再听下去了。
这世间最好的男儿,本该就像元郢一般,自若清风朗月,云淡风轻,可即便是元郢,也终究难以割舍**吧,命运给了他不同常人的卓越风姿,就注定要他身陷王权之争,他要承担的是整个天下。
只是幸好,我不是紫玉。
长公主起身拉开了门,她静立在门口,我站在门外,与她面面相对,透过她的身侧,我看到依然跪倒在她身后的驸马,有,那么一瞬间的静默。
似乎连空气都被凝固了一般。
是长公主看向了我,她眼神中隐隐泛着泪光,却咬紧了牙在坚持,她不让我出声,看得出,她在努力调整情绪。
“后日,你就将出征了,还望多加小心,凯旋而归。”
她背对着那个本该与她一世鹣鲽举案齐眉的夫婿,最终落下两行清泪。看她一个踉跄,我匆忙上前扶住了她,长公主却未做停留,扶着我的手臂,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