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子,你从东伏来,不知可曾见过东伏的昭华郡主?”我在马车上坐了好一会儿,闲谈了一阵之后,长公主便直接问了出来。
“昭华郡主,确实曾见过,东伏国内对郡主褒贬不一,不知长公主为何会对昭华郡主有如此兴趣呢?与郡主相识么?”我只是很确定,在我的记忆里不曾见过这位北韶的长公主,而她对我所表示出来的浓浓兴趣,就算我想忽略也难。
“我与昭华郡主,确实不相识。”她如此坦然倒也不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那神色中不言而喻的凄然,实在是让人难忘,“只不过,因她是我侄儿的心上人,才好奇些而已。”
猛然的一下,有什么狠狠撞击了胸口的感觉,那沉重的心跳声,让我尴尬不已,生怕她听出了什么,“公主的侄儿,难道是......”
“太子政。”她似是脱口而出。
“公主,您......”她是对谁都这样吗,还是性格与生俱来是这样?她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会因为朝内之事树立政敌,实在难以想象,忽然觉得这似乎有些太过于突兀,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你为何笑呢。”我这一笑,让她很是惊讶。
“公主亲民,初次相见可与我这山野粗人毫无间隙相谈,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试图用一些婉转的词汇来表达出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你堂堂一个公主,能对我这样一个头一次见面还不知道底细的人交谈,丝毫没有防备,不知是真傻还是心大。
“那。”她说,却避过了目光,看向了一侧,那神色看似从容高贵,但那一双眼睛深处,却是那么淡然,哀怨。“你也会害我么?”
为何,她眼底竟有那么深刻的一种伤,不似面上的亲切,却像是疼得不由得冰住了伤口才得以存活到了这一刻,那淡然,与他倒是有几分相似,我想,大概在这一瞬间,我就已经做出了一个可能会直接影响了我命运结局的决定,“不会。”
她,绝不是有野心的人。
直到想到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为何这位长公主那一瞬间的伤痛会让我如此揪心,身在东伏之日,我曾无数次见过相同的神色。
在镜子中。
本是与世无争,却不得已置身暗流,随着权势之争在茫茫乱世中苦苦挣扎,那失而未失,居高恐寒的无助。
还有,不得已将一个人深埋进心底的苦。
在那样短短的一个瞬间,我真的,想要保护她,保护这个跟我有过一样表情的人,她那句话中,一个也字已经将身处的现况解释无余,对于我的答案,她并未期许过多,我想,如果我当时告诉她,我会,她也绝不意外。
可是那两个字说出口,她才带着些许惊讶回过头来看我,然后,很满意的浅笑着,“我信命,不知叶公子可信否。”
“命之于人,自有他的安排,我接受命运为我安排好的开始,却不容许他设定好结局。在我之前的事,或已无法改变,而我之后,便由我来做主。”我有意将这番话说给她听,人定胜天,如果不去努力改变,而是一味接受命运带来的一切,包括伤害,那么结局自然会输给命运。
“叶公子的这番话,听的人若是他人,恐怕你早已惹来是非。”
“若是他人,我且懒得说这番话。”
“你有意取信于我,究竟是为何。”她忽而正色道,一改刚刚毫不在意的神态,顷刻之间,她目光中凝起深色,这大概才是真正,被藏进骨子里的她。
“此行北韶,为寻一人,因我身世尴尬,多方皆不方便表露身份,若是公主出面相助,定事半功倍。而我,”命运为每个人安排了不同的苦难,我们或者可以苦笑着接受,也可以,自己选择。“愿助公主,一臂之力。”
我虽然同情她,在那一瞬间很想要保护她,可是,能在命运的漩涡中守护她的人,只有她自己,我能做的,只有提醒她。
并非是仗着一时的义气,大言不惭。
而是在茫茫檠赭城中,再没有比这公主身边更好的去处了。
她对权势之争看似毫不关心,对生死看淡,却在那样一副雍容哀极的神色下藏了一副极为精明的头脑,若是她日后查出什么,我也好脱身。
看得出,她现在尤其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保护着。
“长公主,您终于回来了,可这是......怎么了?”我先于长公主下了马车,看见公主府门口站着一年逾五十的管家,他匆忙迎了上来,俯身静候长公主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才问道。
“回去再说。”长公主清冷高贵,丝毫未受城外遭劫的影响。
“长公主,两位殿下已在府内恭候多时,本以为您晌午就会到,担心两位殿下久候,老奴便先请两位殿下堂内等候了。”他躬着身子继续说。
“老秦,本宫先去沐浴更衣,便去见他二人,你且奉茶,请他们再多等一下。”她才回过身来,低声交代给我,“叶公子,且随我来。”
我微微颔首,在她公主府上下一众人偷偷好奇关注下,随着她走入府内。
“我要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她说,“一位是二殿下,我皇兄的次子,宇文澈,还有一位是,太子,宇文政。”
宇文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