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起去。”伏昂几乎是兴奋地跳起来。“然后我们晚上一起在母后那里用膳好了,我可是很想听你说你带兵攻城的那些精彩故事的。”
“陛下。”大门打开。
伏昂身边的纪公公俯身走上前来,低着头却悄悄抬眼看了我一下再度低下头去,压低了声音去请示伏昂,“陛下,宫师傅来了。”
宫师傅来了。
我不知道伏昂和宫昱之间有什么,但对我来说,宫昱应该是我恩人,因为所有人都在说,是宫昱从北韶救我回来的。
“你先忙,我跟霍将军同去就行了。”霍钰随纪公公身后走进朝阳殿,我抬手示意他等一下,对伏昂说,“你见过宫师傅之后,再来同我们会合好了。”
“也好。”伏昂点头,尽管不是很情愿,却也还是答应了。
我朝霍钰轻轻颔首,然后笑着暂时告别伏昂,霍钰至始至终微微低着头,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跟随我走出了朝阳殿。
“看来今天没办法那么早放你回家了,你知道的,我很头疼咱们接下来要面对这位,比咱们刚打败的程氏一族更难搞的主儿,你得陪我!”我微偏过头略凑向他,无奈地解释,“老规矩,里应外合。”
霍钰浅笑,干净爽朗。
宫昱师徒在朝阳殿公公的带领下朝殿里走去,正好与我们擦肩而过。我朝宫昱点了下头,算是打个招呼,宫昱却像是没看见我一样,径自走了过去。
却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徒弟笑着回应了我下,又很紧张宫昱小步紧跟。
“郡主何苦低头去向宫师傅示好呢。”我站在原地,霍钰随着我停了下来。
我回头朝他笑笑,继续朝太**中走去。
“我虽然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是我很感激他。我伏氏一族建东伏以来,传到我们这一代经历的波折太多了,宁王一脉如今风光的也只有我伏音了,而皇室......”我突然断了,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初因我任性妄为起兵逼宫,逼得先帝重病发作而驾崩,太多的事使我不得不背负起曾经欠下的罪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陛下很尊敬宫师傅,而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是非要讨好他不可,我只是很感激他,将我从北韶救回来。听说我当初一心求死刺进自己胸口的那一刀很深,是宫师傅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救活我的。”
我也许永远都不会忘记,韶宫里的秋夜,那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的长廊,紧闭的宫门,韶宫下人的冷眼相待。“有些事情,也许错了一次就永远都不可能了。”
霍钰听得很认真,他沉下的目光像是对我所说的话思考了一番,看向我的时候,已经像是完全理解了我的意思。
霍钰是我麾下最得力的将军,也是我最好的朋友,霍家的将军之位是世袭,当初我率军抵抗北韶大军攻城,与我并肩作战的是霍钰的父亲,被困韶宫两年,又昏睡了两年,再回到东伏时,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的霍将军已经战死沙场,幸好霍家还有这么唯一的一个儿子。
霍钰是个很干净的少年,二十一岁,并不粗鲁魁梧,他身形偏瘦,唇红齿白。他的话很少,这半年里,他随我出生入死为东伏打下了不少胜仗。
有时候,我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那昏迷的两年多时间,周围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别人告诉我的,而每个人告诉我这一切,都无疑一次一次的加重,东伏势必与北韶一战的决心。
叹了口气,“走吧。”
“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报过,说是郡主凯旋归来,会在正午前入宫,娘娘虽然不说,但心里也是很关心郡主的。”脚还未踏进太后庆阳宫的门,大老远就看到伏宫内禁军侍卫统领敖战避身在宫墙下等我了,看见我跟霍钰单独前来,他若无其事的迎着我们走了过来,虽是表面上的客套恭维,却带出了不少信息让我自己去读。
“你说,他是谁的人?”仅仅两句寒暄,就告别了这位敖统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生怀疑的问向霍钰。
“听说,是先帝跟前最宠信的侍卫,先帝驾崩后,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而且,他与郡主你是同时回到伏宫的。”霍钰的答案很简单,却也同时说出了他的疑问,他跟我一样,都怀疑着一些事,可是显然他并没有我这么好奇,可能是与性格有关系,淡然平和,与世无争,他并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看起来,太后娘娘是一直在等你了。”
敖统领留下的话里,有意提醒我提防。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臣等,拜见太后娘娘。”庆阳宫中,我二人半跪在她面前。
东伏卫太后,名卫宁,是西夷皇室正统血脉,据说当今西夷国君卫逞尚且要称她一声姨母。年约四十出头,风华正茂,妩媚多姿,饶有徐娘半老的味道,却多了些皇族贵胄的傲气。
这宫里人人畏惧的卫太后,在我没回来之前,朝内大小事都是她做主的,辅佐幼帝五年的时间里,她的日子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得极其辉煌。伏宫内无人不知,宫廷势力分作两派,一派是以卫太后为首的保守派旧势力,一派是以昭华郡主为首的宁王派旧势力,两派自行内斗是从我回到伏宫开始的,尽管我几次逃避与卫太后直接的矛盾冲突,却依然躲不过势利之争的矛头。
而对于伏昂来说,一边是他的母后,一边是他唯一信任的阿姐,夹在中间虽然为难,却一直没放弃过要协调好我们之间的关系,几次拉我们同席用膳做和事老。可是现在,她并不急着让我们起身。
“听说今日朝阳宫中,是郡主向陛下提议,节省宫中各种开支的。”
果不其然,我刚刚才拿她的寿诞开刀,她即刻就找上我了。
“如今东伏天灾**不断,国力实在不如从前,一切需要从俭,相信太后娘娘知道这一切之后一定会以身作则,成为我东伏率先节俭支出的表率。”我低头回道,不想徒生事端。
一声闷响,她虽然后来放轻了手下的力气,但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多少都会发出些声音的,语气也明显变了调。“郡主为了我东伏,真是煞费苦心了,本宫差点听信了那般小心挑唆,错怪郡主呢。”
我半俯身在地,并未抬起头去对视她的目光,无意挑衅于她,这个时候将矛盾激化,对谁都没有好处。
“郡主如今不仅样貌出众,更是文武双全,还胸怀天下,南埕国君真的是好福气,不知道这南埕国君打算何时迎娶郡主回南埕呢?”这语气虽然算不上尖酸刻薄,也差不多了,我深知我对她来说如同芒刺在背,这半年里,也让她找到了唯一对付我的方式。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本宫寿诞,南埕国君已让人捎信来过,答应亲自前来为本宫贺喜,本宫此次一定会为郡主好好做媒,争取让郡主早日嫁做人妻,免得二十四五岁还待字闺中惹人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