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洗手进了屋,三人停止笑闹,忙迎过来,“娘!”
“叶子回来了。”秦氏坐下,对云叶道:“是张一家的地。刚才找来,要卖。”
“有多少?我记得他家的地有好几亩呢。”
“说先卖一亩,好过年。”秦氏说着,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从地里回来,我拐到他家,一家六口子就剩半瓢面了,院里堆着一堆萝卜,都冻成了铁疙瘩。”
“云争跟村长家去了,村长说还要找里正问问行情。我跟云争也是这个意思,要是张一要价高,我们也不能当这个冤大头。”
说完,转头对小翠道:“小翠,你把家里的那些旧衣服、破被褥啥的,拾掇拾掇给他家送去。咱家用不着,放着也是碍事。”
小翠答应着,跟金娥一块儿翻箱倒柜去了。
田管事挑水,段欣雨帮着婉儿,三人开始准备洗菜、做晚饭。
看着院中忙忙碌碌的三人,秦氏道:“看看,外边儿几个下人都比他们穿得好。不是绫罗绸缎,起码都穿得暖暖的,想着也是张一来找我们的由头了。”
云叶点点头,“也是。张一怎么没去找地主家?”
“不知道,”秦氏道:“我是不能看他家的几个孩子受罪。”
“你是没看见,这隆冬腊月的,四个孩子都是一层破棉袄!里面光光的,连个衬衣褂子都没有,棉袄又薄得纸一般。唉,怪不得几个孩子天天挂着两行清鼻涕!袖头、前襟子都擦得蹭亮、硬得如袼褙一般!”
云叶道:“张一他一贯是个懒人,喝酒打老婆,十里八村哪有不知道的?”
“张二也不是个东西,自己大哥家穷成那样,平时倒也罢了,过年了,怎么也要顾及着邻居们的眼。”
云叶笑:“兄弟们感情好了还好说,若是不好,还不如两姓旁人呢。你忘了我二叔了?”
秦氏不想提云二一家,接着道:“张三更不是好东西,一成了亲,挑个由头跟张一干了一架,就这么断了来往!恐怕沾着他们!”
正说着,小翠和金娥过来,“娘,你看看这些还要不要?”
秦氏大致翻看了一眼,“算了,给他们送去吧。怎么着也比他家的好。”
见两人要出门,云叶道:“咱们厨房里馍多不?给他们拿几个吧。要不这两天他们也难过。”
小翠忙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云争才回来。
段欣雨忙给云争打水洗脸、婉儿递上碗筷,云争坐下,道:“我问清楚了,他家的地不算水田好地,现在又不是季节,这样的差不多是八两一亩。”
众人眼睛都看向云叶,云叶略一沉吟,道:“娘,我是这样想的……”
便把自己下午想到的,细细说了一遍。
说完,见大家都呆了,云叶倒愣住了,“怎么?你们觉得不好吗?”
到底云争年轻,还是很有闯劲儿的,两手一拍,道:“大姐,你想的更远!不是不好,是太好了!要是按照大姐说的,我们家无论买多少地,可都是大有用处的!”
云叶点头,“不光买地,我们还要买上几个池塘,好养些鸭、鹅、鱼、虾。里面还可以种上莲藕、菱角……”
秦氏有些疑惑,“买上十几、几十亩,咱家不就成了地主了?”
屋里人一听,都瞪大了眼睛,“地主?!”
可不是嘛,家里有二三十亩地的,可就是地主了呢!
在乡下人眼里,地主可是神一般的存在!
吃,必鸡鸭鱼肉;穿,必绫罗绸缎;住,必阔府大宅;用,必金碗银盏;行,必前呼后拥……
家里奴仆成群、宅院连片;外边良田千顷、商铺百间……
嫁娶的都是富户,来往的都是贵人……
想象着传说中的地主生活,全家又激动又不敢相信,以后自己就可以过上那种神仙般的日子了?!
云叶一看众人的表情,便笑了,道:“我们虽然有了地,但还是要我们自己支应的,哪能天天靠着佃户?我们可不是那恶霸地主!专靠喝穷人血汗家致富的!”
小翠忙道:“听说曹家就是大地主!”
云争磨牙,“他家挣的那些黑心钱,估计多是买了地了。”
金娥大眼睛咕噜咕噜地看着云叶、又看看秦氏,急了,“娘、大姐,咱们家到底买不买啊?”
云争一拍桌子,“买!”
云叶笑道:“不是买不买,而是肯定买!关键是买多少?”
云争道:“咱家的钱倒是够买不少地,说起来,也得有人卖才好啊!”
云叶摆摆手,“你只管放出风去。这个时候,张一家过不了年,村里只怕还有过不了年的家户。若是他们愿意卖,我们便来者不拒。若是没人卖,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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