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季逸办公室,他正伏在办公桌上写工作日志,听见脚步声,连头都不需要抬便知道是她。
季逸说:“我还没吃,等一下咱们一起吃点。”
南风饶有兴致的问:“你怎么知道进来的是我?”
季逸笔锋不停,简洁道:“除了你,没第二个人敢进我办公室不敲门。”
南风:“......”
他工作,她便坐在沙发上闲闲的抽烟,办公室里的白炽灯很亮,她透过青白的烟雾凝视着灯光下季逸的侧脸,夹着烟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时间过的很缓慢,这一眼,就是一万年。
等季逸合上日志薄,坐到她旁边重新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时,饭和菜都只剩下余温了。
南风皱眉,口气不善:“嚷着要吃,给你送过来又眼巴巴的看着它变凉,你逗我呢?”
季逸将筷子塞到她手里,自己又拿起一双,夹了一口酸菜尝了尝,说:“不凉,现在吃刚刚好。”见她还是冷着脸,季逸笑了下,说:“不信你尝尝。”
南风看着他的笑容出现在嘴边,又收拢,顿了一下,说:“你喂我吃。”
季逸意外的看她一眼,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
她又强调般的重复了一遍:“你,喂我。”
季逸当然不会拒绝,夹起一小口菜,送到她嘴边,她没动,直接就着他的手吃进嘴里。
不算凉,但也不再温热,那温度,更像是一颗淋在寒雨之中的心,被冷风吹走温度,却还剩下一丝的暖意,聊作慰藉。
南风说:“谁让你等我?这下你可不是第一个尝到的了。”
季逸又慢悠悠的吃了口菜,泰然道:“我是。”
南风想了一下,明白过来,低声骂他:“流氓!”
季逸揉揉她的头发,说:“你怎么不吃?”
南风往后靠上沙发靠背,跷二郎腿,又点了根烟冲他吐一口烟圈,说:“回家、吃大餐。”
季逸握着筷子去夹菜的手顿住,有些隐忍的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问:“哪个刚才说我流氓来着?”
南风淡淡说:“哦,那算了。”
季逸将筷子一放,几下将桌面上的保温桶收拾好,站起来摘下大衣,沉声道:“回家!”
南风眼角都是碎碎的笑意,被他一下子拉起来,裹在大衣怀中,出了门。
雨还在下,他们快速跑出大门,季逸先将她送到车上,才转到另一边,拉开车门,跳上车来。
南风身上几乎是一丝雨水都没有再淋到,可季逸却再次从头湿到脚,他将大衣脱下来,扔在后排座位,然将暖风开到最大,南风默默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到身体,一起颤了起来。
季逸转头,看到她一双清亮的眸子,此时像是弥漫着漫天的水雾,湿润熨烫,像是要看进他心里。
季逸觉得她有些不同寻常,问:“怎么了?”
南风摇摇头,咬着牙说:“回家。”
到了公寓楼下,南风没有在钻进他的大衣里,而是拉起他的手,在雨中一阵狂奔,等到他们进屋时,两个人都淋成了落水狗。
季逸刚刚关上门,一转身,她便扑了上来。
她的唇冰凉,呼吸却滚烫,一下一下,全部喷洒在他的下巴上,脸上,眼睛上。
两个人隔着湿透的衣衫,无声相拥,抵死缠绵。
这个城市依旧暴雨如注,唯有小小的浴室里,温暖静谧。
两个人泡在热水中,南风靠在他的胸膛,安静的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都沾着温热的水汽。
季逸的指腹无意识的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手指下的肌肤滑嫩柔白的像是牛奶雪缎。
季逸在她耳边问:“累了?”
她慢慢摇摇头,睁开眼睛,仰头凝视着他。
浴室里没有开换气,水汽蒸腾,大团大团的雾气缭绕,在眼前缓慢聚拢,再散开,季逸看着她的眼神,总觉得,她有话要说。
过了不知多久,南风问:“你说,要是有一天我们不再见面,会需要多久的时间来忘记彼此?”
季逸往她身上撩着热水的手停住,过一会,又继续,问她:“为什么问这个?”
南风笑了笑,说:“不为什么,就是想知道,咱们两个人,到底谁更狠心一点。”
季逸捏住她的下巴,缓缓转过她的头,他俯视着怀里的人,一字一句:“论狠心,我不如你,但是有一点,你一定比不上我。”
南风问:“是什么?”
他黑沉的眼瞳注视着她的脸,南风觉得,她仿佛被那目光穿透,从眼睛,一直刺穿了她的灵魂。
季逸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
南风无声的笑了笑。
白色的水雾中,她的一双眸子眼波潋滟,看着他的神色忽然有些莫名的忧伤。
忧伤?这种神态,不可能会出现在她的眼里。
而此时,她的一双眼睛,像是在诉说,像是在安慰,更像是,在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