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太后叫大司马来护着自己跟已经不中用的儿子,他来了,可那个原本就命悬一线的王世子居然死了,这倒没什么,大司马也毫不在乎,只是有件事简直是挠上了自己最最要命的痛处——表妹被杀了!
下手的是血衣藤妖苏弑!
梁国的大司马不由得振作起来,那样斗志昂扬却是要为表妹索命。
于是他一转头去投靠那个盯着皇位废寝忘食的二皇子,一手促成了他上了王位,汗马功劳,力排众议,条件只有一个——杀了血衣藤妖为太后报仇!
那皇子原本便耳目众多,大致也晓得大司马与太后那点不干净,他一点也不意外,于是答应得十分爽快,态度也十分坚决,只是十五日之约叫大司马心中不满——十五日!
表妹的肉身都臭了!
为何要等那样久?
大司马不甘心,可那个坐稳了王位的天子心想事成已经是咬定不松口,他本来就是个功高震主的这会儿也只好夹着尾巴做人,天子只说是早早晚晚将那颗人头取来给他。
大司马此刻见一切尘埃落定,于是自己是骑虎难下,只好惟命是从。
可是,这一回接了那英雄帖便要着急忙慌赶过来,亲手要杀了仇人来慰藉太后在天之灵。
大司马丝毫不在乎赵惊弦,杀了王世子的乃是苏弑也好,赵惊弦也好,他不在意:这与自己有个什么干系?只是杀了表妹的真真切切是谁,那么只有将她砍成肉泥才能解恨!
他来到的时候,只见那山崖上唯一一个红衣灼灼,令人不敢直视的可不就是血衣藤妖那个罪魁?此番不管她与谁在一处,直接弄死了来解心头大恨。
上回有人为她挡了一箭,此番哪里有那种运气?
于是,大司马将弓弦拉成满月,一支利箭射出去的时候才晓得:上回有个傻子,这会儿居然仍旧是个傻子——又被人挡了下来,只是此番力道更大,即便是拦下来只怕是立刻就要死了。
他遥遥望去,只见那山崖上有三个小点,方才要张弓拉箭各自给他们补上一回,可察觉已经有人从自己的背后放了冷箭。
与自己那行径是一模一样,大司马一个翻身拧转开来,睁眼一瞧,只见自己所处的山崖往下瞧正在攀爬的居然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那手中兵刃都盛满了月亮光,于是明晃晃成了一片,仿佛是打从那天上摔下来那样多的星子。
天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人又都是哪个?
这断命崖上如同是一大块腐肉吸引了这样多嗜血如命的苍蝇?
大司马那厢是遇上了暗敌,他方才阴了赵惊弦一把,那厢做了盾的戚独行却是真的不行了。
苏弑,赵惊弦不敢上前给他拔出箭,只怕一拔出来师父就立刻死了,那力道实在是威猛,打从欺天魔君的身子穿过去,险些整个一根再戳出来,他卧在地上,如同是那油灯之中末微的一点火光。
周身统统是朱红一片,一派是乌黑的血腥颜色,月亮光撒在他的脸上,那大口大口的血水如同是一眼泉水喷涌出来,溅起赵惊弦一头一脸,糊得戚独行那原本秀气的小脸蛋更加如同是开出了一朵妖艳异常的大花。
戚独行原本就是清秀阴气的人,如今竟然要去了?
赵惊弦瞧得清楚:自己已经是救他不得,于是索性只管安静下来打算听他的遗言。
戚独行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或许八成便是这样一个下场,因此倒是不曾过分灰心或者是意外。
他只是对着徒儿微微一笑:“我保不住你了”。
我保不住你了——赵惊弦闻言那心头也是一阵悲凉,仔细想想自己与欺天魔君这怨恨交织的过去,那方才几个月的师徒情谊,此刻也是一时间感慨万千,实在是无话可说。
赵惊弦原本对这个师父十分憎恶,饶是有万般不和,此刻见他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于是再也无心计较,只求他走得安稳一些。
阿施倒是默然无语,跪在一边扶着赵惊弦,那个欺天魔君见状是一声长叹:“你原本就不愿意跟着我,我也是逼迫着你,可是,”他歇了一口气,那血水涌出来的却是更多,只是顿了一下说道:“我对你,到底也算不差。”
戚独行瞧着赵惊弦,那眼睛里头分明说的并不是这一句话,有些闪闪烁烁的的东西在里头却终究是化作一声叹息再也不肯说个尽兴。
他与赵惊弦对视良久,久到赵惊弦已经不敢再瞧着他,于是戚独行才收回目光瞧着大月亮说道:“浮光寺那个老和尚到底有个什么本事?他救不了你”,说着用手拼命指着自己的胸膛——“好徒儿,你可得明白:能救你的只有我!你那一条命,打从一开始就是我夺出来的!”
赵惊弦因为他这一番话心中一惊起了无数不耐烦,因为这欺天魔君原本已经用各种理由胁迫自己,那么这一回又是什么?他又再次想起戚独行对自己那些威胁,,末了平静了脸色说道:“师父尽管宽心,我一定能治好你”。
戚独行闻言却浅浅一笑,那样阴郁的脸蛋上,阴毒的眼睛中居然多出来几分亮光,仿佛是有一眼活泉流淌不息:“呵,我再不晓得自己这情况么?”
戚独行盯着赵惊弦,似乎要瞧进徒儿的心中去,两下无言。
苏弑见状则是有些慌张,摸着赵惊弦的手心——全是冷汗。于是自己额头上也起了波纹,赵惊弦的一双大眼睛不敢对着戚独行,只晓得安抚苏弑,可是那其中比阿施还要多上几百分的就是惊慌。
正在这关头,戚独行却已经是回光返照了,于是问道:“我那会儿用这丫头威胁你,你已经是恨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