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弑信了,可是结果却是——他与朱阮阮生则同无,只怕也要死则同穴。
这会儿屋子里头就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更何况百年之后的那一抔黄土呢?
苏弑再怎么敞开心扉去爱他又如何?
又如何?
也只落得个借酒消愁、遁地无门。
她后来常常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对,于是苏弑谁也不信,谁也不爱,更不肯叫谁来爱自己,因为她不肯给旁人机会,也不肯给自己心动的机会。
可是谁知又遇见了赵惊弦——无论何时都在自己身后紧紧追逐的赵惊弦,这么个肆意、任性的赵惊弦,这么个从少年逐渐蜕变成年轻男人的赵惊弦,无论何时何地都肯为了自己不要性命的赵惊弦——天爷!
苏弑并不是石头,也不是没心肝的铁心肠,她不是生来无情也就是个普通的姑娘,也有七情六欲,她不愿动心,更是对赵惊弦烈火一样的热情感到害怕。
与其是害怕这个对自己的全心全意,烈火燎原的赵惊弦,毋宁说是怕了这种摧枯拉朽、势力庞大的爱情之下几乎就要丢盔弃甲的自己。
她心中有一块地方软了,虽说不像之前为了江朗亭那样打鼓一样敲个不停,可是从那儿,从那个刻着“桃花”两个字的地方升腾起来一片暖意,这温暖打从心窝窝伴随着血液流向周身全部骨头、穴位,暖得苏弑险些沉溺其中不肯醒来。
可是,越暖和苏弑就越害怕:若是有一日这温暖再也没有了可怎么办?这无尽的寒冷可怎么办?若是有一日沉溺其中太久干脆连自己如何取暖都不晓得了可怎么办?到时候再次被人抛弃可怎么办?
未知、无形尚且未来到的恐惧叫苏弑绝望,她想去相信一个人,更想有个人来爱自己,在这冰冷的人世间有谁来保住自己。
虽然不想承认,但实际上她并不抗拒爱情,也不想继续一个人走,赵惊弦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宛若还在耳边,苏弑的脑子里头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在那风中从上午吹到了太阳下山,想起来回去走却是因为肚子饿了。
她抓了一条鱼回去,洗剥干净就剩下在火上烤,洞子明晃晃的,柴木噼里啪啦烧得乱响,苏弑与赵惊弦谁也不说话,难受的沉默之中只剩下了洞子外头萧萧的风声。
等到鱼烤好了,阿施把肚子上最嫩的肉剥下来用荷叶包着,就着火光将那刺儿全部剃干净细细收拾完了才送到赵惊弦的嘴边,赵惊弦不张口就是不肯吃。
苏弑却不怕他,只管捏着他的腮帮子往里头硬塞,用蜂蜜往腔子里头硬灌,呛得赵惊弦也只剩下咳嗽,这个男人合上眼仿佛是死了一样任凭摆布,明摆着就是与苏弑置气。
苏弑见他半死不活的德行干脆又是气又是笑,于是拍着赵惊弦的脸蛋说道:“赵惊弦,还反了你了!你还是个小孩儿吗?身子有伤还不肯好好养着你是作死呢!抽得都是什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