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在洞口四下张望,只见山崖高大,沟壑幽深,松涛如雾,烟霞如画。她脚下乃是一处断崖,从上往下看只觉得心中发虚,肝胆生寒——太高了!这儿几乎连鸟儿的影子都瞧不见!
这是哪儿?
苏弑四下张望居然触目所及并无人烟,仿佛真是与世隔绝了一般,不知为何她居然心生安宁——自己尚且好说,可是赵惊弦已经受了大伤,捡回来一条性命只怕都不错,若是有人来找茬自己能全身而退,可是赵惊弦却不成只有被杀了的份儿。
那可怎么办?
倒不如现下这般变成野人一样,只等着赵惊弦将伤口养好了自己再做打算。
不知为何,苏弑居然心甘情愿留下来等赵惊弦好起来,不知不觉为的乃是两个人的打算,而不是自己一个人死活。这种变化,她以为是自己对赵惊弦愧疚,为赵惊弦替自己挡了一箭的感激,又或者是出于对友人的一种真诚体贴——唯独没有对这个男人心意的回应。她以为是这样。
这么多年,打从六年前认识到现在,身边来来往往那样多人真没什么了。
师父原先一直都在,江朗亭也说了自己在苏施这儿是一辈子都在,可是无声无息他就走了,而且是招呼都不打一个走得蹊跷又决绝。
而赵惊弦也是,他之前也走了,可是谁也不曾想他居然又回来了,居然又回来并且愿意守在阿施身边。命啊,运啊,仿佛是张了眼睛一样要他赵惊弦来凑着阿施,又或者是要阿施越来越凑着他赵惊弦。可是,每次凑在一块儿都不是什么好事——上回苏弑险些被人一剑刺死,此番赵惊弦也险些被人一箭射死。
可是,赵惊弦为了自己挡下了,这一箭原先该是苏弑的,安安生生躺在她的后背,叫她疤痕遍布的身子更加狰狞可怖一些,又或者干脆要了自己的性命,可是——赵惊弦这个傻子为自己挡下了。
从六年前到现在,这个傻子对自己一直这样好,一直这样好,好到苏弑心怀愧疚,好到自己很不得也能为他死上一回。
苏弑这样想的时候已经打从那山崖上下了来翻山越岭去寻吃的东西,这儿也不知是个什么稀罕地方仿佛是世外桃源一样,所在乃是荒山野岭,自己只穿了小衣来回攀爬,拿着破月刀去砍枝杈,用衣裳兜了一大堆果子回来,可赵惊弦受了伤,光叫人吃这些可不行,于是苏弑又把果子拢在一处,自己下山去抓活物。
天空呈现出红色的夕阳的时候,苏弑方才从林子中回来,这天气实在是冷得厉害,深山云重,雾气缭绕,她的衣裳已经湿嗒嗒紧紧贴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