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头肉十分娇贵,还照顾了不短时日这才盼着苏施睁开了眼。
一睁眼只恨不得是个了无生趣的模样——苏施不想活!
关于这姑娘一场场跟戏本子一样蹊跷的变故,赵惊弦就算不曾亲身参与但是打从天下人口中熙熙攘攘的也清楚了七七八八。
简而言之:苏施这个小小孤女居然是大有来头,乃是蒙教主的亲闺女,大弘王朝一时半刻的皇帝,只不过她让出了皇位,却才知道那个与她倾心相爱、为她拼死维护的师父江朗亭已经违背诺言另娶他人。
武林大会上那会儿虽然叫天下人不齿,但是也不得不钦佩他们乃是生死不渝的一对,谁知就成了这样?流言如今支离破碎都成了刺向这俩人的不屑轻蔑的目光。
其中,成了“弃妇”的苏施尤其获得了众人的同情与可怜,相比较同情与可怜,更多是感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还要多的就是狼见了羊一样垂涎三尺的目光——破月刀!
居然是破月刀!
赵惊弦深知这破月刀的秉性,于是一日也不敢叫它离开了苏施,刀中的精魂仿佛是通晓人性似得对主人苏施的昏睡也是心焦急躁,只恨不得再杀几个人饱饮几回血。
这样憔悴不堪的苏施赵惊弦从来没有见过,他仍旧记得的乃是二人初初见面在自己胡闹耍赖、流氓非礼的时候,她睁大一双惊惶不安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头是冷冰冰、雾蒙蒙,却还有几分灵动活泛,可是如今苏施的两颊凹了进去,一双眼珠子却懒得动弹。只有见了赵惊弦哭出来的时候,赵惊弦才敢放下心:知道哭就好,知道哭——至少是一个活人。
这就是自己的宝贝阿施!
只要她活了过来,什么都不重要了。
赵惊弦欢喜极了,干脆连戚独行与自己那报恩之约都记不起来。
两个人对着哭了许久,相比苏施,赵惊弦哭得更厉害,越发像是一个受了大委屈的孩子。
他一颗脑袋在这姑娘的脖颈之间来回蹭着,温柔又急切的呼唤:“阿施,阿施!我的阿施!”那泪珠撒在苏施贫瘠的骨架,那种温暖令人感动的无可自拔。
苏施曾经以为,除了那会儿的江朗亭只怕是再也没有一个谁肯对自己这样掏心窝子的好,肯把自己当块宝,彼时回过头去想,赵惊弦为自己做过的那些事仍旧是历历在目,都是一些笨拙又细心的傻事。
如今他仍旧是笨拙还小心翼翼表达自己那份感情。
倘若是平时那样好好的,趁热打铁自己对他或许就应下来。
可是苏施如今不行,原先是身世的戏弄,后来是江朗亭的背弃,再加上张衡之夫妇的陷害,如今自己那一颗心乃是千疮百孔、荒草丛生,实际上如何不知合该由一个男人抚慰平复?
可是——眼前出现的这个人偏生是赵惊弦!
为何非要是赵惊弦呢?
他那样好的一个男人,正是因为他那样好!那样好!自己这幅模样才如何耽搁德他?耽搁得起?如何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