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古不傻,左思右想才道:“哦?大致要多久?我可等不得太长时日”。
“十日如何?”
“八日”。
“九日?”
“五日”——讨价还价没占便宜,见张从古已经很是不耐烦,苏施不再过分纠缠,于是说道:“罢了。师伯若是要我一字不差写出来,五日绝对不能再少了”。
“好,那就全部指望你了。师伯我练功的时候可得把你搁在眼前。错一处就直接割你一片肉。四十九章下来,你说算不算得上是个凌迟之刑?”张从古笑得阴毒。
苏施自然知道他此话不虚,心中也是吓得打了个冷战,硬着头皮说道:“好!一言为定”。
张从古将苏施带了回去,她被蒙着眼镜,心知是在天上飞,耳边净是清亮的风声。王惊鸿与张从古齐头并进,她似乎唱起来小曲儿,甜美深情,在寂静的夜空之中听来颇有几分空灵缥缈。苏施却一个字都不曾听清楚,她伤势过重,两眼一黑就昏死过去。
苏施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头乃是明月在天,她脚下掠过的乃是无穷无尽的花海,统统是丰艳无情的牡丹。这时候从月亮里头仿佛是飞出来一个人,看衣裳像是师父。他笑得真好看,两只眼睛亮闪闪的像天上的星子,真好看。
苏施莫名有些羡慕王惊鸿。因为张从古纵使对不住天下人,对不住儿子,对不住老婆闺女,对不住自己原先积累多年的基业,也不曾对不住她这个半道上抢过来的师娘。
王惊鸿方才那歌儿肯定是对着夫君唱的,才那么柔情似水,心思缠绵。这才叫做琴瑟和鸣,真是羡煞旁人。自己与师父也这样才好。
苏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头西沉。她出去一瞧,才知自己所在的屋子乃是埋藏在险峰之中。
往北了瞧,水泽没有尽头,接着天空溺着夕阳。
往南了瞧,隐约可见远处有深墙高垛,仿佛是一座城池。
余下东西向上照旧是高山峻岭,连绵不绝。
再往山崖四围一瞧,只见大片大片的明镜般的湖面,此刻水汽氤氲,雾茫茫,湿润润,仿佛蒸腾成了天上的云彩,将这大山蒸腾成了一处仙境。
这山崖犹如是人的一根指头一般指向苍穹,四周无依无靠,要上山崖,必定是从山崖底部往上头攀爬,除此之外,再无入口,除此之外,也无出口。
这便是一指崖,这峰头乃是一处独崖。
这山崖犹如人的指头一样傲然独立,又孤独又清冷。
崖顶唯一平整的地界儿造了几间茅屋——便是王惊鸿与张从古的隐居之处。
地势极高,苏施伸手仿佛摸得着天,极目远眺甚至可以瞧见山脚下蝼蚁一般缓缓移动的人跟马匹。水泽皆是深碧,山青水明,倒真是苏施平生不曾见过的光景。此刻云朵在天边燃烧得十分热闹。水面也是一片血红。
苏施一伸手仿佛能将指头烫伤。山脚下的村落正袅袅升腾起炊烟,而后又婀娜多姿在风里头被吹散。又安静又热闹,但是不论哪一种都叫人心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