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下子下来,齐公子又是不解又是愤怒。只听他亲爹骂道:“孽畜!我怎么就生了养了你这么个孽畜!你嗜好毒术,我不管,也管不着。咱家子弟素来再这上头都有些偏爱——可是三小子,你自己瞧瞧,这都研习的是什么毒药?”
什么毒药?都说是毒药,不毒还有个什么用?齐公子还真是理解不了了!
“倘若你是个大人,有自己的主见,那我也不再说什么,也插不上嘴。可是,你一个小儿为何偏生就这般刁钻?手段就这般古怪?世间万物皆是生灵,你怎么就忍心将它们荼毒至此?生不如死,形容凄惨,可见,你小小年纪就心肠歹毒,长大之后这还得了?你这般行径,全是因着我这个当爹的不曾严厉管教。养儿如育树,幸而如今你还是一株幼苗,就算是有长得偏了杂了的也还有的是功夫斫正了。放心,爹有的是法子。”
闻讯而来的姨娘则是好一番劝慰将齐老爷架了出去,临走一回头,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眼睛里虽说不张扬,但是对着齐公子笑得甚是复杂。
果真是她!都赖她!
这戚独行小时候的日子是这样:齐家大夫人已经仙逝,给齐老爷留下了一女两儿,二房也生了个儿子。按排行来说,大公子三公子乃是嫡出,二公子乃是庶出。
正室死了,姨娘得宠。于是夫人留下来的这些孩子必定成了姨娘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恨不得立时教他们遇见点天灾**统统死尽了,千万别挡住了儿子继承家业的道儿。
于是乎,那枕头风是呼呼地吹着,床上那技术也是叫齐老爷欲罢不能,二夫人还装得一手贤妻良母的好模样。荣宠之下,齐家大公子被逼得去戍边卫国,早早离开了伤心地。而正出的大小姐也早早许了人家,镇日里困在绣楼,老爷跟前只留下老二老三俩儿子。
姨娘瞧着小公子简直就是一根肉里刺儿——这大弘的嫡庶之分极为严苛,自己的独苗若是想继承齐家大统,必得除掉这俩绊脚石。走正道肯定是没出路,于是,女人的心机深沉起来竟是个男人也万万不及的。
她有意无意说一些三公子的坏话,齐老爷难道不晓得自己的二夫人雄心勃勃目光短浅?因此一次两次也不甚放在心上。对齐公子小门主那会儿的放荡不羁视为贪玩,还觉着寒窗苦读几年,到时候在那万卷圣贤书里头自然就把心也收了,现下还不必过分拘着。
今日也是被侧室怂恿来关怀儿子,说是三公子正在温书。到了才知道,自己的幺儿委实贪玩——玩的却都是活物的性命!
与其说是本性不善,不如说是残忍!这才是个九岁的孩子啊!
双目所见,齐老爷心中便不喜爱,再加上回来侧室又柔情蜜意意有所指地把枕头风吹了一夜,于是更加不喜。眼不见心不烦,齐老爷也是个糊涂人,说是儿子那书暂且不必读了——读书也不过就是挣个荣耀,而他齐家的孩子纵使不读书,原本那姓氏就已经是极大的荣耀。即便在课业上不花功夫,谁又敢说什么?
再加上,小小年纪幺儿这般心肠歹毒。与其修行文华,不如先修心性。
于是自己也不管教了,只说叫人送去五轮山的浮光寺,听侧室的意思先去那清静之地修行几年——这岂不是流放在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