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醒。”
扣儿赶紧把她按在船板上,将锅子掀开,见里头那汤还滚着,苏施赶紧道:“不必了,我吃这碗吧,还热乎着呢一点都不冷”,那小子也不管,直接夺过江朗亭不曾动过的一气儿倒进锅去一番搅合,又重新盛了递给她:“姐姐快吃,现下留的都是你跟你师父的。这江上太寒,喝点汤水才暖身子。”
苏施闻言心头一暖,那蹲在岸边的张大爷,干瘦干瘦活似他养了多年的乌鬼一般,也应道:“这小子倒是说的对。现下里头那位还病着,你可得万万珍重自己的身子。若是不爱惜病倒了,咱这舱房你也瞧了,哪儿容得下镇日里不动弹的俩人?到时候这小子是能照料你们俩大人的么?咱这船还走不走得成?”
苏施听得明白,于是点了头将那汤喝得一干二净,完了扣儿将碗筷接过去,她自己则又钻进舱中:“我再瞧一眼师父。”
苏施进去了,只剩下那点鱼汤在炉子上渺渺泛起水汽,江风拂过,当真是万壑鸣松涛,千山浓秋意。
那挂在舱内的马灯昏昏沉沉,仿佛是被江朗亭连累得没了精神。映得他那张脸更是一派惨黄。
苏施帮着掖了掖被角,这被子乃是张大爷自家的,估计也有几十年的高寿,常年似乎也不曾洗晒,况且这江上水汽太足极容易生潮,所以正面也就是不大整洁,掀开里头一瞧,则全是霉斑。
因着白日里万分火急,实在没气力去讲究那么多。光一个揣着锁魂咒的江朗亭就叫她精疲力竭,又上哪儿分出心神再买一床被子?现下还剩下一点钱,苏施忖着,到了集市还是给他买床新的才好睡得舒适。
这会儿江朗亭越是省心,苏施就越是害怕,生怕他一会儿发作起来活活要了自己的命。师父啊,求求你,求求你千万好受些。要不然这江上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到哪儿去求上个人帮忙?
她这般心神不宁,正要起身出去跟那一老一小说说话解解愁,突然,不知是打哪儿飞来一支银镖,“叭”地一声嵌进她身后的舱壁,许是这船的年岁太老那声音也很是沉闷,更是猛地一下撞在苏施已经风雨飘摇的心肝肝上。
她马上觉着就是一个“不妙”!因为,哪回这东西现身就必定不是闲来无事,更不曾是因着好事,许是警示自己与师父又要出什么大的变故!那银镖的柄上串着一束流苏,在马灯这昏黄的光芒中悠悠晃荡,晃荡得苏施那颗心都很不能跟着抖成八瓣!
第四回了!第四回!
苏施根本不想去瞧,但心知这回必定也是大事,于是只好抖着手去拔那镖,几番使劲儿才拽下来,上手一摸:果真是前几回那种莲花头——也就是说,还是那个人!他还在!
是一路跟踪?
是旁观局势?
还是运筹帷幄,算计自己于千里之外?
苏施壮着胆子颤颤栗栗去摘那纸条,打开一瞧,这回照旧是八个字,瞧来却是心惊肉跳——“同伴掉包,走为上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