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菊花度过了她有生以来最惊悚、最屈辱的一个晚上,身心疲惫到了极点,甚至感觉不到身上被捆绑而血脉欠通的麻木与胀痛。
到了早上,她的意识有点不清醒了,眼前有一个人影在恍动,她看到了荼天尺。
被盗头儿放了出来,她走在锅圈寨子前的泥土坝上,深一脚,浅一脚,感觉脚下的地在轻轻晃动。
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她的意识开始渐渐恢复,晨风吹来,觉得寒透入骨,一边迟迟疑疑挪步,一边想到:
“我在盗儿房中被困了一夜,无论如何解说,外人都必是认定,我已受辱。就是天尺,也未必不疑。他是有名的武士,是个英雄,我所深爱之人,怎能让他受这奇耻大辱!我现在,唯有一死,才能洗刷他的耻辱!”
菊花想到这点,又想到深爱自己的父母和族人,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儿,一颗颗顺着脸颊向下滚。
顿时,句菊花万念变成一念,心下一横,快步跨上前两步,从前面那盗儿身侧抽出短剑。
前面的盗儿以为是要杀他,跑开几步,才转身来招架,却见她将短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盗儿还没来得及反应,立即转为目瞪口呆:只见句菊花将剑向脖子上一抹!
盗儿来不及抢剑!鲜血喷涌,香消玉陨!有打油诗为叹:
平地惊雷紫梦休,
醒来骤为绿林囚。
蕊寒香冷多傲骨,
宁教黄土掩风流。
骤然事变,这盗儿大叫:“不好了!”声音都变了调。
后面的二头领两个人听喊,急回头时,句菊花正倒向地面。
急来看时,已无可救,二头领抜腿向盗头儿房里跑。
盗头儿从梦中惊将起来,猛一个翻身,不及穿外衣,飞快跑出来,见美人横卧,面目安祥,满地殷红,惨状难尽,痛叹道:“想不到她如此刚烈!是我太大意了!”
又叫一声“苦”,盗头儿叫道:“集中全寨大小,提黄蟮三人!”又令人快来收拾菊花遗体。
这响动,早已惊动寨中大大小小,不一时便到坝上集中。
黄蟮三人,此时酒已醒了一大半,被提了过来。
盗头儿立于坝子前方,面向众人,高声道:“自从若春沛到锅圈之后,我便立下规矩。其中第一条,就是不杀人,第二条,就是不抢女人!寨中的女人,要么是夫妻结伴而来的,要么是走投无路自愿留在寨中的。你们中,有哪一个女人,是我来之后抢来的?”
众女人道:“没有!”
盗头儿道:“好!行寨规!二哥,按规矩应如何处置?”
二头领就在他身边,道:“按规矩应该处死。可是,大哥,三弟弄来的是大仇家之女,是不是格外开恩?”
盗头儿对二头领喝道:“大仇,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不关女人事!荼天尺来剿杀,伤我寨中妇女老幼了没有?”
二头领从未见他对自己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浑身抖了几抖,不敢回答这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黄蟮此时,酒已全醒,叫道:“大哥!事是我做的,不关两个兄弟的事!我坏了大哥规矩,由我一人承担!”
盗头儿长叹数声,道:“我自以为是个义盗。上次,荼天尺不讲仁义,耍诡计,是他欠我的,我一直想用他的脑壳来还债。可今日的事,成了我欠他了!拉下去,行寨规!”
两名行刑的盗儿过来反剪了黄蟮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