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得吉日,荼氏人在寨子里跳起舞蹈,唱起山歌,祭山鬼、茶鬼、乌鬼,祭毕,喝壮行酒。
一系列活动结束,采茶人带两只猎犬,出了寨门,向天尺峰前行。十二名武士分为两组,荼天骥领一组,荼四、荼七共领一组。
大半日时间,到达天尺茶园,园主荼良夫妇早知天骥、天驹两兄弟一行要路过,预作准备,自不消说好生招待。
荼天驹,天骥亲弟,比天骥小近六岁,大排行十九,因此称荼十九,此次取神茶本没选到他,非要同其兄一起冒险,省得兄弟们再笑他一个楚国女人都制服不了。
晚间,天骥想到一件事,对其父道:“再过几日便是师父生日,算来师父今年九十九岁了,早是百岁神仙。这次去天尺峰,可以从丁家沟过,不过多走十五六里地,有两三年不见了,我当顺路去看看他老人家。”
其父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为你十年之师,正是应当。丁家沟人一年只有茶祭才出来一次,平时除了嫁娶时成群集队出来,无人敢单独进出,因此被当作流放的地方。前次邓夫子流放丁家沟从茶园路过,我与他谈了一晚,甚是相得,不如我借此机会一起去,看看丁公,也再见邓夫子。还有,你到丁家沟,还可带去一个好帮手。”
“我正这般想呢,上年茶祭,师弟因病未下山,十分想他。”
荼良笑道:“前几月来过茶园一次,我看已是长得相貌堂堂,听他自吹武功也相当了得。”
住了一晚,天骥率众离开茶园,其母蛮女及众人相送。
蛮女道:“天骥,你给我听好:两个采茶的小尕妹,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这是每次去采神茶的规矩,我上次就是武士们舍命救回来的。这次去的茶姑,一个是我亲妹妹的女儿,我妹妹十多年前被抢走,妹夫也已战死,你若再把茗花弄丢了,我找你算一辈子的烂账!”
荼十九道:“母只管放心,如果只有两个人回来,必然是两个女人。”
母亲急忙掩住小儿子信口开河的口:“不可说不吉利的话!你不说话我还忘了,把你丢了我也找你哥哥算一辈子烂账!”
原来进山采茶的两名少女,一个叫茗花,十四岁,姓郫,其父不知从何处流浪到丹涪水,因武功好,被荼氏留下来做了武士,茗花正是荼天骥的亲表妹;另一个叫若花,荼氏女,年十三。
一路之上,林木高大、茂密,落叶铺路,喜见天晴,行在其间,如履叶毯,好个原始大森林风光。
此山风光,有巴登徒子仿作《水调歌头》一为赞,兹录于后,供娱乐:
茫茫金巴山,沧海变峤峦。昔年潮起潮落,今朝云雾闲。猛虎盘踞雄关,茶花艳过杜鹃,杉桐胜极寒。濮巫曾登顶,一步上霄殿。
云豹舞,叶猴欢,豹歇岩。城门奇观:彼岸仙子舞翩翩。丹水拜倒裙脚,琼峰瑶壑相间,峡门藏洞天。但愿相思鸟,日夜共醒眠。
当地对赶山路有句俗语:“不怕慢,就怕歇”,到达流放之地丁家沟。
丁家沟早有人招呼安排。本是一个部族的人,自然随意,其他人早去喝水的喝水、吹牛的吹牛,自在去了。荼良、天骥父子先去见丁公,进屋一看,丁公正与邓路在对一种自制的红子木、柏木子围棋,打得难解难分。
见二人进屋,邓路停棋起身相迎,丁公仍坐,抬头笑道:“早已知你们要来。”
天骥道:“两三年不见,师父身体更加硬朗。”上前跪下,行了大礼。
丁公笑道:“男儿膝下有重金,你这壮士一跪,我得有大礼相送才行。今晚子时,到我房里来。”
天骥道:“我也有大礼相送,不过得到天尺峰转来才有。”几人笑。
说了不大会儿话,突然从门口冒出一个小子,约莫十五六岁,身长七尺约五,虎背熊腰,面容冷峻,人见之自有一种畏惧之感,身着短臂羊皮衫,足穿马皮靴,还有一只脚在门外,声音已进房内:“师兄,你去取神茶,为何不选我一起去!情义何在?”
丁公喝道:“没有规矩!园主在此,还不先拜!”
荼良道:“不必讲究。”
那小子进了屋,先向荼良行礼,又向邓路行礼。此子是丁公曾孙,名叫丁衍,对天骥道:“师兄,不选我,是何道理?”
“我怕你武功尚差,枉去送了性命。”
丁衍生气道:“这话如何说得出口!荼十九楚国女人都拿不下火,尚能去,我倒还不能去!敢不敢比试!”
天骥笑道:“我自有主张,一会儿再说。你先出去。”
那小子忘记行礼,恨声声退出房去,边嚷道:“我去找荼十九比武!先打他满地找牙!”
房里几人又说了些话,喝了些茶,有人来喊用食。食菜丰富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