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这样说也不是没有根据的,那陈永富对家人依恋不舍的感情他可以切身感受得到,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小贩能演出来的,林启觉得以陈永富的经济能力,抛家舍业的干这件案子,他还没那魄力,背后一定有“金主”支持他,问题是这个“金主”是谁,是某个人,还是某个集体?
林建军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干了一辈子的刑警,办案子的风格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但是就这个案子,你怎么想都可以,在家里怎么跟我说也都可以,但是没有证据,不要在外面乱说,你是一个记者,更要用事实来说话。”
“可是你也说了,法不责众,就算真得被我说中,这件事坐实了,最后能怎么办?”
林建军眼睛一瞪:“怎么不能办?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就算真是众犯的案子,这几百几千个商贩,没有个领头的,会这么团结?”
林建军的话提醒了林启,对呀,就算自己的假设成立了,那这么多商户是怎么唆使陈永富的?难道还开了个“商贩代表大会”?不可能的,一定个别的利益牵涉较大的人,带头暗中指使的。
林启突然又想到王伟在采访一开始交待给他的话,给老爷子斟满一杯酒,问道:“那个刘局长是什么人,你在西浦分局干了半辈了刑侦副局长,没听你说过么。”
林建军愣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采访之前,他让那个刑警队长特别招呼我,报道的时候要注意点社会影响。”
林建军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恩,这是一个公安局长该干的事,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尤其是我国,不论做什么事,政治正确为第一要务,我们国家目前排第一的政治任务是什么,经济建设!展GDP!说通俗点,就是挣钱,全民挣钱!要挣钱,社会就一定要稳定,社会不稳定,人哪来的心思埋头苦干?还怎么挣钱?所以稳定压倒一切,所以你们报道新闻的时候,个案归个案,有它的特殊性,但是不要给观众营造出普遍性的感觉。”
“对对对,”林启立刻接道,“那个王伟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恩,至于那个刘局长,他叫刘胜,从别的市县调过来的,这个人哪,是个硬骨头,我退休前就听过这么一号人物,说得好听点,叫铁面无私,嫉恶如仇,不得不好听,有点太霸道了,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话说,不注意团队合作。”
“那……他个人品行方面……有没有,就是不端正的地方?”
“恩?”林建军半生在官场摸爬滚打,怎么会听不出林启这小子的话外音,“你是怀疑,他在后面充当那些人的保护伞?”
林启笑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
林建军当即否决道:“不大可能,这个人油盐不进,几乎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了,他有个别号,叫‘铁牛’,可不是人随随便便给他起的,但是话又说回来,干我们这行,任何状况都有可能生,保持怀疑一切的精神是对的。”
林启看着面前这个眉已然须白的父亲,不由会心一笑,从小林建军给他的感觉就是刻板不尽人情,想不到老了反而和蔼起来,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林启拿起来一看,是报社里打来的,李瑞在电话那头道:“小林,刚西浦分局打电话过来说,谋杀庞大海的那个嫌犯死了。”
林启惊得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叫道:“什么?陈永富死了?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