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找死!”乙毗咄6今日的心情着实不爽,哪怕是砍杀了三名侍寝的女奴,也没能完全缓解被扰了清梦的厌烦,此时见阿史那瑟罗所部不顾自身兵力处于绝对的劣势率先动了攻击,颇是不以为然——四日前的会战中,乙毗咄6就是采用两翼齐出,中军紧迫的战法,试图突破阿史那瑟罗的防线,可惜因着百叶河的存在,人马调动无法及时到位,致使渡河部队被阿史那瑟罗集中优势兵力打了个半渡而击,以至于功亏一篑,不得不在此地与阿史那瑟罗形成僵持,本打算休整几日后再次动攻击的,却没想到阿史那瑟罗竟然敢于率先开战之余,还敢率先动攻击,心中的火气顿时再次涌了上来,冷冷地哼了一声,铁青着脸下令道:“传令:颉苾达度设、屋利啜各率本部兵马出击,务必击溃敌左右翼之同时,尾随追击,冲过河去,包抄敌之中军,此战许进不许退,未得本大汗之令,敢有擅自退却者,杀无赦!”
百叶河水不算深,水流也不算湍急,然则河流毕竟是河流,急冲刺的骑兵大队冲入其中,总是得受到水流的牵制,度会因此而慢下来不说,阵型也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散乱,是故,水花四溅中,两翼齐出的阿史那坎宁与阿史那赫鲁二人都不得不压住了冲刺的度,尽力约束手下军众保持阵型的严谨,然则,就在这一片混乱中,乙毗咄6所部的军阵中也响起了代表着出击的号角声,其左右两翼各三万兵马在颉苾达度设、屋利啜两员猛将的带领下如奔雷一般冲出了本阵,向着刚到了河心处的阿史那坎宁与阿史那赫鲁所部冲了过去,那架势就是副准备半渡而击的模样,恰好与四日前的情形掉了个头。
阿史那坎宁今年方才满十六岁,可一身武艺却是阿史那瑟罗所部中的第一勇士,自打去年初败于李贞之手后,其不但未因此而气馁,反倒是更加刻苦训练,武艺进步极大,此番阿史那瑟罗起兵与乙毗咄6对抗中,阿史那坎宁累次大战均有斩获,名声鹊起,风头一时无两,与颉苾达度设并称两大后起之秀,双方累次交手,都不曾真正地分出胜负,各自都憋着一口气要压倒对方,此时阿史那坎宁刚冲到河对岸,抬眼就见颉苾达度设正飞马冲杀而来,顿时精神一振,也不管身边渡过河的兵马仅有少数,暴吼一声:“跟我上!”跃马横枪,杀奔颉苾达度设而去。
颉苾达度设出身高贵,乃是乙毗咄6的嫡长子,一身武艺得自其父所授,自成年起,纵横草原、大漠向来无敌手,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一向自傲得很,偶尔与手下心腹密议时,自夸早已能胜过乃父,之所以不争第一勇士之名,不过是不忍夺父名头罢了,其言虽不知真假,然则,其战阵之上罕遇敌手却是不争之事实,征米国之时,其甚至有以一挑三,阵斩三敌将之威风,可自打遇到了阿史那坎宁这个比他还小上几岁的敌手时,颉苾达度设却很有些子郁闷了——两人前后已交战了十数次,从大规模骑兵对冲到个人对战都打过,却始终各有输赢,颉苾达度设从没能在阿史那坎宁身上占到过丝毫的便宜,这令一向自负的颉苾达度设实在是咽不下胸中那口恶气,此时见阿史那坎宁单枪匹马前来迎战,更是险些把鼻子都气歪了,一横手中的马槊,大吼一声:“拿命来!”一踢胯下战马,猛地一个加,也不去指挥手下大军冲锋,同样单枪匹马地杀奔阿史那坎宁而去。
“杀!”
“看打!”
双方的马都是宝马,度本就比寻常战马来得快,此时各自纵马狂冲,很快便将各自的部属全都抛在了后头,彼此眼中只有对方的存在,待得马到近前,两人同时爆出一声大吼,各挺马槊猛力挥击,恨不得一枪便能将对手挑落马下,但见两把马槊如同两条怒蛟一般撞击在了一起,爆出一声“锵”的巨响,各自弹开,可转瞬间又绞在了一起,不过一个打马冲锋的时间罢了,竟然彼此撞击了足足有十次之多,那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爆响成一片,简直跟打铁似的,两把马槊竟赫然都是钢制的,而两人的力道又是半斤半两,这一回合尽自都被对方的力道震得手臂麻,却并不曾分出胜负。
“赫!”
“哈!”
不肯就此作罢的双方,各自打马盘旋,齐声暴吼,抢在双方大队人马赶上来之前,再次向对方冲杀了过去,一派不分出个胜负便不算完之势。这小哥俩倒是打上了瘾,可各自身后的大队人马却都失去了统一指挥,又没人敢冲入这两员勇将的战圈中去,自然只能是各自纵马绕开这块场地向对方冲杀过去,于是乎,左翼战场这一块立马便打成了一场烂战,颇有些子古人交战时那等主将对主将、士兵对士兵的交战风格,真要想分不出个高低上下,那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得到的了,这一头算是彻底僵持住了。
左翼鏖战正酣,右翼战场也一样没闲着,不过与左翼战场的混战不同的是——右翼战场的领军人物都是战阵老手,全都没左翼两将那等猛冲猛打的豪迈,而是不约而同地采取了稳步平推的战法——阿史那赫鲁别看年岁仅有二十出头,比阿史那坎宁也就只大了个七、八岁,然则,其自幼随父出征四方,战事的经验丰富至极,此番奉命以劣势兵力去攻击敌方左翼,自知兵力不足的他并没有急着去冲杀,而是率队缓步渡河,待得到了河对岸,也没有急着投入冲击,而是立刻下令全军挽弓搭箭,迅布成了一个密集的半圆形骑阵,打算给冲杀而来的屋利啜一顿箭雨的洗礼,一旦能打乱屋利啜所部的冲锋势头,原本密集的半圆骑阵稍加调整便能形成锐利的三角突击阵型,彻底击溃处于混乱中的敌军。
阿史那赫鲁算计虽好,只可惜屋利啜也不傻,屋利啜按辈分乃是与阿史那瑟罗同辈,早已担任汗庭之右狼帅多年了,其在军中的威望与战功虽远不如阿史那瑟罗来得显赫,可也不是等闲之辈可比,一见阿史那赫鲁摆出了密集防守的半圆形骑阵,立马猜透了阿史那赫鲁的算路,他自然不会傻到去硬碰硬的地步,于冲锋间飞快地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将手下部众调整成了弯月形,就停在弓箭的射程内与阿史那赫鲁展开了对射,但见两军阵中,密如飞蝗般的羽箭往来穿梭,不断有中箭的士兵惨叫着跌落马下,箭来箭往中,阵型过于密集而人数又少的阿史那赫鲁所部立时被压制住了,伤亡大增之下,堪堪便有崩溃的危险,有鉴于此,阿史那赫鲁不得不提前动了起来,再次挥军向前扑击,而占据了上风的屋利啜自是不会放过痛击对手的机会,一声令下之后,原本呈弯月形的骑兵阵一个变化,已收缩成了半月形,分成三路向阿史那赫鲁所部包抄了过去,在左翼战局不明朗的情况下,阿史那瑟罗的右翼先出现了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