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六年正月初三,接连下了两日的大雪将京师妆点成了银色的世界,风很大,鹅毛般的大雪在风中呼啸成白茫茫的一片,虽是新春佳节的好日子,可出门在外的人却少得可怜,偌大的长安东大街上空荡荡地无一丝的人影,即便是平日里顽皮的孩童此时也都不见了踪影,唯有阵阵寒风在街头宣告自己的占领,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一队彪悍的骑兵护卫着中间两名身着儒士衫的汉子,急急忙忙地往街那头赶去,只到一间不大的庭院门前才停了下来。
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兵猛地勒住马缰,半数下马,排开警戒阵型,刀虽未出鞘,可身上的气势却逼迫得周围的寒气都不得不退避三尺,另一半骑在马上的骑士则面朝着大街,手按在了刀柄之上,浑然不理会雪花扑面、霜风似刀,全然是军中战时的做派,中间两一高一矮的儒士就在马上摘下了头上的毡帽,抖落了上头的大雪,随手递给了身边的护卫,相识一笑,便去敲那扇略有些子破旧的门,不肖说,这两儒士正是李贞与纳隆,此来正是打算找那名神秘莫测的隐士莫离的。
门响了很久,可始终也没人出来应门,天又寒得紧,李贞脸上虽还是平静如故,可心里头却不免有些子犯叨咕,无他,这一幕跟三国时刘关张三顾茅庐着实也太像了些,李贞本打算过些日子,等雪消日出之后再来拜访莫离,可架不住纳隆一句话——赶早不赶晚,雪日上门尤显诚意,没奈何也只好自率亲卫上门请贤来了。
“你等找哪位?”半晌之后,总算是有了动静,一名身着浅青色棉袄的小书童从门里探出了个头来,满脸子疑惑地问道。
“墨香,是某来也,你家公子可在?”纳隆上前一步,笑呵呵地说道。
“啊,是你,纳先生,您不是回草原了吗?怎地又到长安来了?”墨香显然跟纳隆极熟,立时笑着将门敞了开来,蹦跳着出了门,很是高兴地拉着纳隆的衣袖,口中一迭声地问个不休。
“怎地?某去了不能再回吗?傻小子!”纳隆很是和蔼地摸了摸墨香的小脑瓜子,笑呵呵地说道:“你家公子呢?”
“唉,先生来得真不凑巧,我家公子年前刚出了京,说是要趁年关去访友,得节后方回,不过也快了,哈,年初八就得上衙门办差事,我估摸着初七准回,哦,对了,这位先生是……”墨香扯了一大串话,这才注意到李贞还站在一旁,忙紧赶着问了一句。
“这位是……”纳隆刚想着介绍一下李贞的身份,却不曾想李贞拉了纳隆一把,自个儿笑着接口道:“某不过是纳先生的酒友罢了,久闻你家公子大名,特来拜访的。”李贞对纳隆的本事已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是信得过纳隆,可对于纳隆极力推荐的莫离却尚有疑虑,此时见莫离不在府上,并不想就此表露出自己的身份。
“酒友?”墨香歪了歪脑袋,看了眼李贞,又扫了眼那帮子如临大敌般的侍卫,脸色突地一沉道:“我家公子不好酒,先生找错人了。”话音一落,转身便要进门而去,忙得纳隆一把揪住墨香的小手,笑着道:“浑小子,你这是做甚来着,连你纳叔的面子都不看?”
“纳叔,非是小的不给纳叔面子,我家公子都说过好几回了,他不可能跟你回草原的,此事休再提起,纳叔请回罢。”墨香有些子不耐地说道。
“臭小子,还是这副脾气,你纳叔何时又要你家公子一道回草原了,纳叔自己都不见得会回去了,这回是来京师谋事,顺道来看看你家公子的。”纳隆笑骂了一句。
“骗人。”墨香歪了下头,手指着那帮子王府侍卫道:“你看看,这些人浑身的杀气,分明都是军汉子,可又没着军服,不是纳叔带来的草原人,又是哪的?”
呵,这小家伙眼力架还真不错嘛,有书童如此,这主人当弱不到哪去。李贞今儿个私下来访莫离,并不想闹得满城风雨,故此一行人全都是乔装而来,那帮子王府侍卫虽未着王府校尉服饰,可却实实在在都是李贞从军中精选出来的厮杀汉,一向紧张惯了,到了京师还是那副德性,倒也怨不得被墨香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