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陀大军布阵的度算不上快,毕竟薛延陀部众都是马上常客,现如今要客串步卒,着实有些子勉为其难了罢,可唐军却并未趁着薛延陀部立足未稳之际展开攻击,反倒是肃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主帅李绩脸上虽无甚表情,可眼角却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在李绩看来,薛延陀此举不过是打算先固守,等马力恢复之后,再找时机退兵罢了,无甚可说之处,若是能将时间拖到天黑,没准薛延陀大军还能趁夜色逃脱的,不过嘛,这等机会只能是梦想而已,李绩倒是不在意拖上一些时间的,无他,李绩也在等,等着切断薛延陀后路的李袭誉大军的到来。
未时三刻,虽是正午刚过,可天却渐渐地阴了下来,乌云翻滚着席卷了整个天空,风大了许多,一派即将落雪前的征兆,两军已经对峙了半个多时辰,却始终未曾交手,唐军倒是无所谓,反正早已用过了午膳,以逸待劳,体力充沛得很,可薛延陀大军的问题可就大了——打了一个早上的仗不说,还追着李贞跑了三十多里地,不但没能吃上午膳,身上的汗水被冷风一吹,这会儿全军人人身体虚,站都有些子站不太稳了,士气就更别提有多低落了罢。
“差不多可以开始了。”李绩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拈着胸前的长须,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紧接着手一挥道:“进攻!”唐军阵列中号角声、战鼓声骤然响了起来,三面合围的唐军开始向前移动,盾刀手在前,其后是长枪兵,弓箭手在最后,骑兵游曳在口字形阵列的角上,随时准备前插动冲锋。
“大唐威武!”
“大唐威武!”
……
缓步前行的唐军阵列中响起了整齐的战号声,战场态势陡然间紧张了起来,近十万人的呐喊声震耳欲聋,两军尚未交手,薛延陀大军的气势已然处于绝对的下风。
眼瞅着唐军缓步逼近,大度设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强忍着心中的不安,一抬手道:“弓箭手准备!”待得唐军逼近到一百五十步左右时,大度设猛地一挥手道:“放箭!”霎那间数万支羽箭从薛延陀军的圆阵中急射而出,与此同时,唐军阵列中也传来了一声大吼:“立盾!放箭!”唐军阵列中的盾刀手立刻举起手中那面巨大的盾牌,彼此紧贴在一起,顷刻间组成了一道厚实的盾墙,而排在唐军阵列最后头的弓箭手也同时以仰射的方式射出了手中的箭支,同样是数万支羽箭从三面往中间的薛延陀大军罩了过去,满天空都是呼啸来去的羽箭,遮天蔽日。
这一轮对射中双方射出的箭支数量大体相当,可效果却大相庭径,——唐军阵列中盾刀手的盾是专用的大盾,彼此间配合又熟练,搭成的盾墙坚实可靠,虽不能将飞来的箭矢完全挡住,可毕竟挡下了大部分,只有一些漏网之鱼飞进了唐军阵列中,死伤了三百余人,可薛延陀大军就倒霉了,那些所谓的盾刀手手中的盾本就是骑兵用的圆盾,面积小不说,还圆不溜秋地,根本就无法组成可靠的盾墙,这一轮对射下来,足足死伤了两千余人,心疼得大度设直打哆嗦——不用多,就按目前的伤亡比例,再多射上几轮,薛延陀大军还能剩下几个?这仗也就不必再打了。
“狼营出击!”眼瞅着唐军步步紧逼,大度设终于忍无可忍地派出了手中的王牌,打算依靠狼营强大的冲击力搅乱唐军正面压上的步卒阵列,而后驱赶溃兵直取李绩的中军,来个擒贼先擒王。还别说,狼营一出,战场的气氛顿时大变,那些个黑衣黑甲,不吭不声地从薛延陀中军杀出来的五千多骑兵愣是带着股死气,气势之强大压迫得唐军连呼喝战号的声音都为之一顿。
妈的,是狼营,***,大度设小儿这就要拼命了?该死!李贞一见大度设如此早便将手中王牌派了出来,不由地愣了一下,突地省悟过来大度设是打的什么主意,刚想着提醒一下李绩狼营的凶悍之处,可眼瞅着李绩老神在在的样子,又将话收了回来,只是默默地看着战场,无他,头前李贞以下级指挥上级已经将李绩气得不轻了,眼下若是在战场上还来上这么一手,天晓得李老爷子心里头会如何想,李贞要在军中立杆子拉大旗,身为军中二号人物的李绩就是个不能得罪的货色,李贞尽自心里头有啥建议也只能先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