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输了球，本来定好聚餐取消了，队员们情绪都有些低落，虽说比赛打得很精彩，输给外院也有心理准备，但每个人心里对于赢球渴望都很强烈，第一场比赛就输掉，搁谁都还是不好受。

全队人唯一心情没太受影响大概就只有苏战宇了。

“今天打得很好，不要老想着赢球，打出了自己应该有水平就可以了，”老陈一直都笑眯眯，“外院是老牌队伍，比我们成熟得多，输了不丢人，咱们又没失误，后边儿大伙一块儿努力就成！”

“是——”衣室里一帮人拖着声音回答。

“他们守门员是变形金刚吧，什么角度都能挡住。”有人很不爽地说了一句。

“打了好几年老队员了，”老陈笑笑，“都去省队了，我们守门员也不差，经验少点儿而已。”

“省队也就那样，”梁平不服气，提着裤子看了看苏战宇，“不一样让战宇进球了么，战宇这才第一场比赛。”

“他以前打过少年赛。”队长方浩坐凳子上，手里拿着湿透了袜子。

“少年，少年能跟现我们这些青壮年比么，”梁平乐了，伸手苏战宇屁股上拍了一下，“看看这性感青年屁股。”

苏战宇脱得只剩一条内裤，顺手把内裤往下拽了拽，露出半个屁股蛋：“这是老子骄傲。”

屋里一阵哄笑，好几个人过来他屁股噼里啪啦一阵拍：“好手感！”

左航蹲走廊里，没椅子，他只能蹲着，倒不是因为站了两个小时累了，是他实打心底里往外犯愁。

手里手机上有老妈发来几条短信，都是提醒他跟苏战宇说二舅事要注意措词什么。他听着衣室里传出来笑声，脑袋都有点疼了，他无论措出什么样高端词来都不可能做到不破坏苏战宇现很不错心情，他不忍心。

见他没回短信，老妈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你跟战宇一块儿吗？”

“，等他换衣服呢，”左航很无奈，“妈，我怎么跟他说啊，这事儿我实是不知道怎么说，他现刚比完赛，还进了球，乐得跟二傻子似……”

“唉，这么着吧，你带他上家吃饭来，我让你爸去买菜，”老妈想了想吩咐他，“家里人多点说这事儿好说些，你带他过来。”

衣室门开了，苏战宇换好了衣服背着个大包跟队友们走了出来，左航赶紧站起来：“行，我现带他过去。”

“走吧哥，”苏战宇揽着他肩往外走，“是不是挺累，都蹲着了。”

“不累，蹲习惯了，玩游戏一蹲好几个小时，”左航笑笑，“刚你大姑来电话让过去吃饭呢。”

“正好，饿了，”苏战宇摸摸肚子，想了想又拽着衣服闻了一下，“哥我臭么？”

“男人味儿。”

“上道！”苏战宇乐了，“好闻么？”

“滚。”

路上左航开着车几次想开口跟苏战宇说点什么，但每次转过头都感觉能感到他脸上写着“心情相当不错”四个大字，不，六个，然后就放弃了。

他说不出口，特别是这事被大家瞒了这么长时间，苏战宇如果知道了所有人里他是后一个知道，也许会直接把车顶给揭了……

“战宇，”想了很久，到楼下停车时候左航才说了一句，“一会有事儿跟你说。”

“嗯，什么事，说吧。”苏战宇靠椅背上，半眯着眼，手腿上一下下轻轻捶着，之前比赛只觉得累，现放松下来，腿开始有些发酸。

“一会儿说，”左航咬咬嘴唇，皱着眉下了半天决心，“我是真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无论发生什么事。”

“那你从了我吧，我保证每天笑足二十四小时，”苏战宇说完这句就乐了，准备等着左航骂他，但他乐了半天左航也没动静，笑了一会他慢慢停下了，转过头看着左航，“哥，出什么事了。”

“到家说吧。”左航下了车。

苏战宇不傻，左航这段时间都不对劲，只是他无论怎么问，左航都只说工作累了，现听到这句话，他觉得心里隐隐存了很多天不踏实一下溢了出来，坐车上半天没动弹，只是盯着站车前等他左航。

“下车。”左航过来拉开了副驾车门，摸了摸他脑袋。

左航这些天对他一反常态小动作这一瞬间像走马灯一样苏战宇脑子里晃动着，这是有什么大事了，跟他有关系。

但他只是跟左航身后沉默着上楼，没有追问，他不敢追问。

因为进了球而高涨情绪已经完全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强烈不安。

俩人进门时候，老妈已经炒菜了，听到门响，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回来了啊，战宇今天累吗，听你哥说你进球了？”

“还成，不累。”苏战宇笑了笑。

老妈带着询问目光往左航脸上扫了过来，他一边换鞋一边轻轻摇了摇头。

“先去洗洗，”老爸走了过来，苏战宇肩上捏了捏，“马上开饭。”

苏战宇站着没动，平时来大姑家，就跟到自己家一样，什么时候也没享受过这种大姑大姑父一块迎接待遇，他把包扔到地上，看着左航：“哥。”

左航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全灌了下去，看来这话还得他来说，他捏着杯子转过身，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来：“你爸出了车祸。”

苏战宇就像没听到这句话似，一动都没动，只是看着左航，但脸上血色慢慢褪了下去，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人没事，”左航赶紧放下杯子走到他身边，“人没事，医院住着，医生说没有危险了。”

“战宇啊，你别着急，来坐着。”老妈一看这架式，心疼得不行，过来搂着苏战宇往沙发边拉。

苏战宇身体跟着老妈轻轻晃了一下，却没有迈开步子，还是定原地。

“还有呢？”他看着左航，如果只是出了车祸，人又已经没事了话，左航为什么会这么难以开口？

左航看着他这样子，觉得自己就像往苏战宇心窝里捅刀子似，他很艰难地咽了咽唾沫：“腿……伤得有点重……那个，医生说……必须截……”

苏战宇身体再次晃了晃，眼神里有让左航不忍心去看痛苦和几分茫然：“什么时候事？”

“上个月。”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爸不让说，”老爸开口，“怕影响你比赛。”

“哦。”

屋里很安静，苏战宇没有哭，没有喊，没有出现之前他们设想过任何一种反应，这让一家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哥，”苏战宇很长时间才冲左航伸出手，嗓子有点哑，声音带着颤抖，“手机我用用。”

左航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马上掏出自己手机递了过去，碰到苏战宇手时，发现他手抖得厉害。

苏战宇接过手机盯着发了一会呆，然后才像是大梦初醒般地说了一句：“哦，我有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