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见状叹口气,把她搂在怀里,“好孩子,难为你了!发生这样大的变故,即便是个爷们儿也怕一蹶不振,何况你一个小姑娘?往后你只管把我当成祖母,常往府里来玩儿。”说完把腕子上的镯子撸下来,非得套在她手腕上不可。
上好的老坑翡翠玉镯,幼仪就没见老太太摘下来过,眼下即便是有银子,买这样的卖相也是不容易了。出手真是大方,不过能用一个翡翠玉镯就跟大名鼎鼎的锦绣坊汪老板攀上关系,估计会有不少人趋之若鹜。老太太虽然到都城才半年的功夫,却深知都城鱼龙混杂,能在都城站稳脚跟不容易,尤其是个孤女。在她看来,韦汝必然有强大的背景做靠山。金府在都城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往后若是办事,没有人脉可不成。金家是皇商,韦汝也是做生意的,正好能搭上线。眼下老太太身边没带许多值钱的物件,不然不止送出一个玉镯了。
幼仪自然是知道老太太心里的想法,也知道韦汝比谁都心明眼亮。若是韦汝不愿意,她也不会挑理埋怨。
“老太太真是偏心,我可是您的亲孙女。您跟韦汝姐姐才见过几次,我们也不过才相好个把月罢了。”她抢着说道,笑盈盈的瞧着韦汝。
言外之意很明显,暗示韦汝不必太顾及自己的情面,若是不想接受老太太的好意可以拒绝。
“人与人相处是讲究缘分的,难得我跟老太太有缘。”韦汝听得明白,却还是笑着说道,“只是这玉镯看着不俗,我可没好东西孝敬老太太了。”
老太太见她如此说又欢天喜地的收下镯子,笑得越发慈祥了,“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跟你亲近是老天爷安排的缘分,谁贪图什么东西?只要你常来常往,多在我跟前说说话就够了。”幼仪也跟着笑起来,马车里的气氛融洽极了。
一路之上欢声笑语,不知不觉就到了忻州。老太太的侄孙儿还未到,她们就到锦绣坊的分铺住下。韦汝忙活起来,着人陪着幼仪祖孙在忻州里逛了逛。忻州虽然比不得都城,却也是个热闹繁华之地,想买什么都能买得到。而且忻州有不少特色小吃,既便宜又美味。老太太上了年纪,对这些小吃不感兴趣。韦汝空闲下来,带着幼仪穿大街串小巷,尝遍了忻州的美食。
这天,幼仪又央求韦汝带她去吃猪血糕。两个人不光吃了,还带回来一大包。韦汝拎着袋子扭头跟幼仪说话,不留神撞到一个人身上,站稳才发现猪血糕掉出来弄脏了人家的衣裳。
“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裳,我赔你一件。”锦绣坊里最不缺的就是衣裳,而且韦汝保证不会比他身上这件便宜。
“算了,无意罢了。”对方是个二十左右岁的男子,长得一脸阳光,说话的动静也挺洪亮。看他的穿着打扮不似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而且风尘仆仆好像赶了很远的路。
看见他态度很好,韦汝越发过意不去,非要他进店挑选一件,价钱不是问题。店里的伙计看见她们站在门口,忙出来说话。听见伙计喊韦汝老板,他眼睛一亮,赶忙问道:“原来姑娘就是锦绣坊的汪老板,郁某眼拙了。郁老太太是我的姑奶奶,我是来找她来人家的。”
“呵呵。”听见这话韦汝笑了,“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幼仪妹妹,你怎不认识自己的表兄?”说着把幼仪推到前面来。
幼仪细细的打量眼前的男子,觉得他的眉眼间竟有些像老太太,随即甜甜地喊了一声,“表兄。”
他有些发怔,看着韦汝笑靥如花脸颊微红,倒是一旁的小伙计机灵,说道:“想必这位就是郁公子,我们老板早就吩咐下了,若是郁公子前来就立即回禀。这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郁公子给盼来了。”
韦汝笑着请他进去,带着他直接去了后院。老太太见到人非常高兴,忙唤道跟前拉着坐下,“今个儿一大早就有喜鹊跳上枝头叫唤,我约莫是你要来了,这不,你竟真的赶到了。看样子你是见过四丫头和韦汝丫头了,她们姐妹相称,都是你妹妹。”说完又特意给韦汝介绍了一遍。
这郁公子是郁老太太兄长的嫡长孙,名叫郁常存,今年满二十二岁了。去年大考中了武举人,眼下正在家里等着谋个差事。只因闲赋在家无事可做,所以才代替父亲等人去惠州看望重病的大姑奶奶。
老太太见他的衣裳脏了一大片,问起缘由,听罢笑着说道:“这可不是缘分吗?看来若是没有我跟四丫头,你们合该也是要认识的。”
韦汝听见这话倒是一笑了之,倒是幼仪走了心。她知道,这位大表兄命硬,听说之前克死了自己的未婚妻。等到真正成亲娶了媳妇儿,新媳妇儿身体又不好,没过三年就撒手去了,连个后人都没留下。外面都说大表兄克妻,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本来是一表人才,打小开始就没让长辈操心,没曾想在婚事上这样磨牙。
如今老太太有意拉近他跟韦汝的距离,或许是有些想法。只是韦汝没有成亲的打算,而且大表兄是个粗人,也无法理解、适应她细腻、浪漫的生活情调。两个人注定不是一路的,估计连说话都很难说到一块去。倘若韦汝是个没灵魂,没思想的普通女人也就罢了,偏生她主意大,这事没什么戏。
幼仪了解韦汝的性子,她认为老太太是白费力气。虽然郁常存是她的表兄,从血缘上来说近一些,可说句实在话,她觉得郁常存配不上韦汝。这个世上,只有找个气场强大,能驾驭的了韦汝的人,才能让韦汝心甘情愿的变成小女人。
韦汝吩咐伙计拿了几套衣裳来,让郁常存挑了一套换上。她又去安排席面给常存接风洗尘,留下祖孙三人闲话家常。老太太离开南边半年多,对那边的人和事分外惦记。她询问常存,事无巨细。听见他说众人如何如何好,不由得面露欣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