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你不是嘟嘟白,也不是大都督,你是我心爱的女孩。”
她挣开了他转身就朝院子里走了,走了两步却停下脚步。她转过身,朝右边的小路今天走去。小路尽头有一个人,满脸胡渣,眼神混沌,死死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付瑶一时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
凌晔却走过来了。
付瑶回头对孟西沉说:“您先走吧,我有点私事要处理,回头联系。”
孟西沉也没有呆着看好戏的打算,对她摆摆手:“再见。”
谁知凌晔忽然大声喊道:“你他妈的别走!”他冲过去要揪孟西沉的领子,孟西沉侧了一步,他落了空,摔了个狗啃泥。
凌晔从地上爬起来,又朝他冲过去,疯了一般冲他大骂。
“啪——”
凌晔愣在原地,缓缓转过身,看着付瑶面无表情地将手收回。
他终于不疯了,像失了魂,怔怔地看着她。
“你还嫌不够丢人?”付瑶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对孟西沉说:“请您先走。”
孟西沉笑了一声,看看她,又看看凌晔,抬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安抚般按了按,那眼神似乎是在说“老兄,你有得忙了”。
他终于走了,付瑶的脸也沉了下来。
“你到底发什么疯,凌晔?”
凌晔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睛里有血丝。付瑶亦不为所动,眼神冷漠,含了那么丝厌弃:“我问你发什么疯?”
“那就是你一直藏在心里面的男人,付瑶?”凌晔指着孟西沉离开的方向冲她大喊。
付瑶微微挑了挑眉。
印象里,凌晔从来没有对她这么说过话。
她不说话,凌晔的脸色更加苍白,企图用喊叫来掩饰内心的痛苦和伤心。他说:“你一直都在耍我?你根本就没和他断过是不是?”
她点点头:“你也知道了,以后还是各过各的吧。说实话,论相貌背景、论身份地位,你没一样能和他比的。”
凌晔像根木头似的在那里站了很久,呆呆地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付瑶也等了很久,二人对望,像是有很多话说,却是一句也开不了口。她最后还是说“保重”。
凌晔在她身后说:“付瑶,你不能这样。”
她停下脚步。
身后是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声嘶力竭:“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坚定地朝院子里走,他还在说,她加快了脚步,怕自己丧失坚持的勇气。
后来拍上门,她靠在门上微微喘气。
某种程度上,凌晔和她是同一种人,都是那样执拗。但是,她真的不愿意他再无辜罹难。孟西沉是怎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她吸了吸鼻子,换上一副笑脸,边朝里面走边手:“妈,我回来了。”
之后的日子在寒冷的冬季里慢慢过去。寒假里,她去找了份兼职,想起自己学生时代学过的古筝,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这是个小小的山镇,镇外一条环绕着的翡翠般的小河,每天清晨,河面上荡漾起碧波和涟漪,是浣衣的姑娘在渡口劳作,手里的衣服甩得老高。
青石板地面凹凸不平,总是湿润水亮的,像经过亿万年打磨过的光滑的铜镜。有时下雨,沿着黑瓦竹檐缓缓低落,织成一片雨帘。有时也下雪,银白色一片片覆压在黑色的瓦檐上,黑与白,干净、纯粹,远远近近相映成趣。
小巷深处何时飘来了姑娘们渺茫的歌声,许是那个戏园子里在练曲子。
“老师,这个怎么弹?”孩子稚嫩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付瑶转过身来,对她笑一笑,耐心地指着琴谱指导。
四年级的小女孩,胳膊细细的,脸庞白白的,有些胆怯,但是眼神很灵动,声音如百灵鸟一样清脆。
她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付瑶不记得了。
一节课一个小时,这堂课结束以后,她又陆续上了三节课。等到暮色四合,将自己今天收到的上课票交到了琴行办事处,换到了今天拿到的钱。
她数了数,两个初级的孩子抽成15块,两个三级的孩子抽成30,一共是90块钱,虽然不算多,但是聊胜于无,但是轻松愉快,她也乐得开心喜乐。
夕阳残照,青瓦白墙,廊巷外的这条小河逶迤曲折,远远的绕到山的后方去了。有撑船的小伙子冲她挥手,问她要不要带一程。
她笑着摆摆手,继续在那小河渡口等待着,时间久了有些乏,慢慢地人就开始惫懒,斜斜地靠到雕花的木柱上。
有人在几米外停下脚步,点燃一根烟。
她嗅到烟味,缓缓转过了头。夕阳正巧从她对面的方向照过来,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略有些困惑地眯了眯眼睛,想看清几米外那个站在光晕里的男人,微微抬高了下巴,白皙的脖颈是一个修长优美的弧度。
正如她迷人的黑眼睛,目光永远如流水般温柔而惆怅。
这个不速之客在几米外的廊道内站着,看着这个站在廊道外的年轻女孩,她穿着简单的对襟复古的亚麻色中袖衫,下面是白色的紧身裤子,还有一双浅蓝色的帆布鞋。
她简单而朴素着。
只是光看外面,她绝对不是那种火焰般的人物。
但是事事总有意外,总有寻常。
孟西沉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等待手里的那根烟慢慢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