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轩一瞬间的失意,被张超逮了个正着。他知道,这个画面是后期做片子时的关键点。若非岑宇桐与李凤轩本来熟悉,听似普通的一问,不能勾起李凤轩内心深处那怀才不遇的隐痛。他一边跟焦调机器,跟拍李凤轩的各种,一边悄悄地对岑宇桐竖了竖大拇指。
岑宇桐没有注意到,她继续地问:“呆在这里干嘛呢?”
“调琴,发呆,高兴或不高兴时,就即兴唱唱歌。”李凤轩用手指按了按吉他弦,另手轻轻划动琴弦,零落的单音,不成曲调。
立着的摄像机三脚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有人凑上前来,怪声怪气地说了声:“哟,电视台采访啊!”有的人甚至不加掩饰地酸溜溜:“啧啧,这不是李凤轩嘛,这是要红的节奏啊。”
奇怪的,叽叽喳喳的异声,竟让一直都有点紧张的李凤轩放松下来。他的身上无端地冒出一股“老子就这样,你管得着么”的气势来,忽地抬头问摄像机边的岑宇桐与张超:“要不要听我唱首歌?”
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半点迟疑、不再飘浮无焦点,并且不期待对方的回答,他只是很礼节性地告知一声,依然带着“爱听不听,老子想唱就唱”的意味。
张超给了个“ok”的手势,把摄像机搬到一个更好的位置,而岑宇桐却没动,她站在李凤轩对面三米之外,怔怔地看他横抱过吉他,随意一弹,便是一段完整而好听的solo。
开始时,他似是调音般地音节清晰,然而,却是愈弹愈快、愈弹愈快,吉他solo也从淡淡忧郁,变得愈来愈是高亢,如万马奔腾,如水瓶乍裂。
到后来,他站起身来——不是他要站起身,是那乐音把他从坐姿中拉了起来——他低着头,身子半蹲,弹指如飞,全然地陷在乐音里头,浑不知酒吧街上的人们被乐声所吸引,在他身边聚成一圈。
花花绿绿的七彩霓虹在人们身后闪耀,照得每个人的脸色都微微狰狞。
不少人听到李凤轩的吉他声才过来,但是过来以后,却没有把注意集中在他身上,而是故意地“无意”经过摄像机镜头,以便使自己被拍到。更有人挤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你们这是什么栏目的?拍了什么时候播啊?”岑宇桐不得不回到张超身边,阻止闲杂人等挡住摄像机镜头,一边轻声解释着。
对于周围的声响,李凤轩依旧视若无物,直弹到尽兴,才将激情的节奏减缓下来。他喘了口气,重新坐下,拨了三两下琴弦,整个人进入梦呓般的状态,他唱起:
“我是在梦里吗?
梦里那个是你吗?
我是醒着吗?
离开了的那个是你吧?
我在黄昏歌唱,我在清晨歌唱,
我没日没夜的歌唱。
我唱我爱你,我爱你,你听到了吗?
你听到了就回来好吗?
回到我梦中来好吗?
我的梦,能不能不醒呢?
我爱你,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