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可你毕竟被刘凤英那毒妇抱回家,在那屋里住了十一年,我怎么能不怕?宁可信其有,咱们心里记着,提防着些总没错儿!阿奶也知道流言总归是流言,等过了这阵子自然消失,但是会影响情绪,就怕不知不觉地削弱了心志,人的心气低了,难免就会有各种邪祟上身……我本来都不想让你回村的,没奈何大壮大鹏几个猴崽子什么都不懂,三催四催把你给催了回来!这些天我拘着你不让你去村里走动,也交待了水霞,不准邀你去她家玩,省得路过那家院子——这一两年内,你记着都不要走那条路,等避过那阵子邪气,以后就大吉大利了!”
小曼从善如流地点头答应,却还是忍不住要笑出来:阿奶真是太好玩儿了,这么神神叨叨的,给她一件道袍穿上简直都可以扮演“仙婆”了,话说这年头的民间“仙婆”真的非常吃香,财可都在这几年呢!
下楼探头进厨房看了看,厨房里热气蒸腾,好几个人在忙碌做吃的,这次梁家姑娘们学乖了,都争着帮忙干活,于五妹和杏花母女俩只需从旁指挥,没那么辛苦了。
厨房人多摆的东西也杂乱不好走,小曼就从厅堂出去,宽敞的厅堂里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坐着烤火的客人们,边闲话家常边嗑瓜籽吃花生,好几个人笑着喊小曼,小曼都点头答应,一转眼看见莫大姑奶,板着张老脸,两只眼睛突突地瞪看着她,像是几辈子的仇人。
小曼懒得理会这老太婆,出门找到秋雁,让她去储藏间拿些她喜欢吃的零嘴儿,姐妹俩挽着个竹篮就去了小山包药草园子。
路上小曼问秋雁:“刚买的面包车,大志就会开了?他还敢自个儿开车去县城买东西?都没驾驶证,不怕交警抓了他啊?”
秋雁还不懂开车会有危险,满不在乎道:“学了不就会了?我爸正儿八经去莞城学了两个月,又出钱让江姐夫也学,我哥读书没法去城里学,五叔公家的承志叔在药厂上班,他会开车,只教我哥两天,我哥就会了,早上就是他俩去县城,我哥开车承志叔有证,不怕交警。”
这也行?小曼好笑,不过大志今年长得特别快,牛高马大完全不像未成年,从村里到县城路途平坦,稍微谨慎些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又问:“大鹏怎么不去,一个人在药园子里干活不闷啊?”
“大鹏哥不知道大志哥他们去县城,他早上从药园子练武回来看到大姑奶一大群人,他转身就又回药园子,不肯回家了——大姑奶不喜欢他,他更讨厌大姑奶,还有大姑奶那一家子人他都讨厌。”
“莫大姑奶不喜欢我,因为我不是阿公亲孙女,大鹏可是阿公亲孙子,怎么莫大姑奶也不喜欢?”
秋雁撇撇嘴:“那个老太婆,她也不喜欢我啊,不过谁要她喜欢了?她说我牙尖嘴利没教养,骂大鹏是个倒霉鬼,还骂你了……”
“骂我是短命鬼。”小曼无所谓。
“呃,你怎么知道?”秋雁意外。
“小时候她就是这样骂我的啊。”
“死老太婆,真是太讨厌了!姐你还记不记得去年那件事吗?梁小菊闹着要阿公给钱供她去念书,还把大鹏哥的作业本弄坏了,好一通吵吵;大王村的梁盼秋想借一笔钱,阿公不给,大姑奶求求也没用。后来你猜怎么着?梁小菊因为阿公不供她念书就去跳河,人没死,变成瘸子,还有点疯了,白天黑夜哭喊乱叫折腾得整个村子都不得安生;那个梁盼秋呢,借不到阿公的钱做不成大生意,她男人不知怎么的跟别的女人跑了,梁盼秋气疯了,脾气暴躁,去到哪里吵架到哪里,赶个集还被人下暗手打伤住院……大姑奶心疼她闺女和孙女,觉得都是我们家给害的,跑来骂阿公无情无义,大鹏回她两句,她就抓石子打大鹏,说大鹏为两个本子让她孙女没脸,骂大鹏要倒霉一辈子,又骂了你……那次阿奶跟大姑奶打起来了,我妈直接把那老太婆赶出门,叫她以后不要再来,大家不做亲戚了!”
“那怎么又来了?”
“脸皮厚啊,老太婆生一场大病,梁家的人来找阿公借钱治病,阿公说再怎么样都是他亲姐,就给了,病好她又跑来找阿公,哭着喊‘我的亲弟啊’,我哥说老太婆会演苦肉计。”
小曼嗤笑,老太婆再会演再能蹦达,也活不过两年了,前世她的寿命就那么多。
梁盼秋的霉运已开始启动,作为难友,小王村的王力高和张丽花也好不到哪里去,苦难日子且长着呢,贱人们就好好领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