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穿着几天前去冀南的那身衣服,黑色长袖圆领体恤,石磨蓝的牛仔裤,黑面红底的旅游鞋。
不过现在再也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或者说已经变成了一个颜色。
那是血液凝固后的颜色,是一种黑红色,还夹杂着一些灰白色的碎末。
那是肉。
有苍蝇趴在那些碎肉上,根本不为他走动而离开。
别的女人要是嗅到这股子气味,看到这些东西,肯定会害怕,最起码得恶心的要命。
可贺明珠看着何秀城的眼神中,却带着温柔:“你又杀人了?”
;“嗯,那些人该杀。”
廖无肆好像这才看到衣服上满是鲜血,味道令人作呕那样,反手脱下了体恤,随手仍在了公路下面,露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
那些人,总共十八个人,都是稻花香酒店的厨师、服务生。
那些人,或许只是破军的一些小喽罗,罪不至死,或许有的还是无辜者……可廖无肆却不管那些,在从沈银冰嘴里逼问出她出来的地点后,就赶去了稻花香大酒店,把当值的那些厨师,杀了个干干净净。
当然了,在那些人被杀之前,廖无肆肯定会问他们一个问题:该怎么才能从仓库里,找到那扇门,回到八十米以下的地下,坐上那列只有一个车厢的地铁,回到那个四周全是黑玉的墓室内。
那些人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开启那扇门的机关蔵在哪儿,只知道他们奉命,今天会招待一位忽然从仓库内走出来的年轻女子。‘
既然这些人不知道,就代表着没多大用处。
没用处的人,就没必要再活在世上浪费粮食,污染空气。
于是廖无肆就杀掉了他们,总共十八个人。
杀完人后,廖无肆从容离开了现场,驾车回京华。
他觉得,他早就该做贺明珠要去做的事--廖水粉与高飞在地下已经被困了五天多,而且下面有着无处不在的各种危险,他们活下来的希望,绝对是渺茫到了极点。
廖无肆不想再呆在冀南,等那些专家好不容易打开暗道后,看到他姐姐的尸体。
所以他在杀人后,就驾车赶回了京华。
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忽然杀掉那么多人,并毫不掩饰的从容离去,这是对冀南警方的极大挑战,哪怕这个人是廖无肆,是京华廖家的人,他们都不能无动于衷,就算不敢像追捕特大行凶杀人犯那样,可也是紧追不舍。
贺明珠从车上走下来时,就看到了不远处那几辆警车,冀南市局老大李承明,与十几个警员默默的站在那边,没啥动作。
但廖无肆却相信,他们肯定已经向上级汇报过,并被授予了某些权力,说不定还会有相关部门的人前来协助他们。
“你不该那样冲动的。”
贺明珠叹了口气,说道:“你想怎么办?”
“你想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廖无肆不在乎的说,声音很淡:“其实我早就厌倦了杀人,早就想找个地方来反思一下,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就跟他们走,一切有我。”
贺明珠沉默很久,才轻声说:“我会帮你做你想做的那些事。”
“麻烦你了。”
廖无肆张开双臂,轻轻抱了下贺明珠,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是不是太胆小了,在最需要我的时侯,却找机会逃避了。”
“为什么要这样说?”
贺明珠轻拍着他后背,泪水淌了下来:“无肆,别人或许不知道你为什么杀人,可我却知道,你要记得小心。”
廖无肆没有再说什么,也拍了拍她的后背,又紧紧的抱了她一下,随即转身走向了李承明那边。
廖无肆走的很稳,脚步不疾不徐,就像去会见老朋友那样,来到李承明面前。
李承明刚放下手机,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李局,你请示好了?”
廖无肆笑着问道:“是把我带回冀南,还是交给京华警方?”
“你是在冀南杀人的,暂时得交给我们冀南警方处理。”
李承明沉默了片刻,晃了晃手机:“这是最高部门的领导指示--很遗憾,廖无肆,你杀的那18个人中,现在已经确定有两名无辜者了。”
廖无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伸出了双手。
“不用戴了,那玩意对你来说没什么作用。”
李承明摇了摇头,打开了自己的座驾车门,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还需要跟你女朋友说句再见吗?”
“不用,她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廖无肆摇了摇头,矮身上了车。
砰、砰砰,随着一阵关车门声,凄厉的警笛声响起,几辆警车先后缓缓调头,向来时的方向急驰而去,只剩下贺明珠呆呆的站在车前。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显得那样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