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说着,亲自上前将手串缠在如茵的手腕上,两人都有倾国倾城之色,但红颜的个子比如茵稍稍高一些,看着像是姐姐一般,而如茵收下手串后,立刻屈膝要谢赏赐之恩,红颜忙将她搀扶起来,说道:“我只是个答应,不要这样多礼。瀛台因没有其他人,才显得我尊贵些,在宫里的话什么也不值,更没有资格给大臣的福晋赏赐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串手串,你若能喜欢我才高兴。”
如茵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竟然和丈夫心底的那个女人这样友好地说着话,而魏答应待人接物大方从容,是个磊落正气的人,她毫不掩饰并如此珍惜皇帝对她的情意,可见与自家丈夫没有一点瓜葛,若不然看到自己,怎么会连一丝尴尬都没有。
“我听说你也是属羊的,我是九月生,福晋呢?”红颜问道。
“妾身是腊月生的。”如茵应道,“所以家人起名如茵,意在绿草如茵,盼着妾身一辈子能生活无忧。被接到侍郎府后,伯父曾要为妾身改名,好与舒嫔娘娘看起来像亲姐妹,但看相的人说妾身有这个名字能一生富贵,伯父盼着妾身能进宫侍奉皇上,也就作罢了。妾身从家里出来,什么都没带,就剩下阿玛额娘给起的这个名字。”
这样的家事与纳兰府的心思,如茵本该藏在心里,哪怕与傅恒说,也不能轻易对外人讲,可她似乎急于让红颜明白自己有心与她交好亲近,情不自禁地就说出口了。
而红颜深知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她不该关心,听过则已没再问什么,反是笑道:“我虚长你几个月,又是皇上的庶妾,皇上也是富察大人的姐夫,本是能受得一声姐姐,可是有皇后娘娘和舒嫔娘娘在前,我不敢尊大。倘若往后福晋还常常来瀛台,我们不如互相称呼名讳,那样更亲近。”
说着这些话,红颜带着如茵离开了佛堂,外头有宫女太监聚起来,似乎是刻意来看美人的,如茵略有些不好意思,红颜却笑:“咱们俩的名字,和今日穿的衣裳对调了,这也是有缘分吗?”
如今见魏答应如此随和,心里渐渐放松,悄悄摸了摸缠在手腕上的珠串,忽地喊了声:“红颜姐姐。”
红颜回眸一笑,欣然道:“可要常常来瀛台坐坐,难得太妃松了口,其实这里真的怪寂寞的。”
且说傅恒在外头走了一圈,巡视各处关防,回来要向太妃请辞并接妻子走,却见她与红颜并肩而来。两人有说有笑已不是刚见面时那样生分,傅恒眼中天底下最美的两个女人走在一起,一个是他心底的人,一个是他枕边的人,看似离得那么近实则又隔开千山万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画面。
如茵乍见丈夫,忽然心底紧张,很努力地不露在脸上,而她其实很害怕,傅恒会抵触自己与魏答应亲近,回家后还不知要面对什么,方才与魏答应相谈甚欢时,她欣喜与红颜对自己的丈夫没有半点情分,可这会儿见到丈夫,才忽然觉得,原来丈夫把一个对自己没有感情的人藏在心底,甚至比日夜相处的自己还要重,那滋味竟更有些难受。
“主子,太妃娘娘说到午膳时刻了,没有用膳的时辰赶客人走的道理,要留富察大人和福晋用膳。”此时樱桃从殿内跑出来,也恭恭敬敬地向门前的傅恒道,“大人,太妃娘娘请您留下用膳。”
红颜顺手便挽起如茵的胳膊,笑道:“吃了饭再走吧,太妃娘娘今日是高兴了。”
如茵跟着红颜进门,回眸看了一眼丈夫,傅恒也正看着她们,他温润的一笑,似乎并不反感妻子与魏答应亲近,她忽然就安心了。
深宫里,皇帝在长春宫用的午膳,天气炎热加上为朝务所累,弘历胃口很不好,略动了几口就懒了,歪在凉榻上闭目养神,还有许多大臣领了牌子等待觐见,皇后取了团扇在他身旁轻摇,体贴地问着:“小厨房有绿豆粥,配上小菜,还开胃一些,等下我派人送去养心殿,你若饿了记得用。”
弘历睁开双眼,微微一笑:“朕知道。”
皇后笑容暧昧,问:“这是上了年纪了,从不见你苦夏。”
弘历看似没好气地闭上眼睛,口中却不见恼怒,只道:“朕正当年,你也还年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