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老房子有一定的年龄了,檐阶上长满青黑色的苔藓植物,下雨时瓦沿的滴水已经把地上的青砖滴穿,底下翻出一些红色的沙砾。
林小勾坐在檐阶下,手里拿着一棍小柴枝拔弄着地上的细沙,旁边斜插着的灯笼将他的身形拉长到远处。
花婉儿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檐阶下正低头出神地拨弄沙砾的林小勾,本来彷徨忐忑的芳心不由生出一丝安稳,自己竟在这个相识仅只有两个时辰不到的男子身上体会到了安全感。
林小勾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扔掉柴枝站起转身,见到花婉儿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不过两眼红肿犹带水迹,显然刚哭过来。
林小勾皱了皱眉问:“没事吧?”
看着林小勾关切的眼神,又想起自己悲惨的遭遇,栗子西施不禁鼻子一酸,摇着头说没事,不过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林小勾抓了抓头,他虽然口才了得,但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刍儿,实在不懂怎么哄女人,更何况是这种破事,最后只好把矛头指向地上躺着的万老头,飞起一脚踢在那老货的屁股上,骂道:“老畜生,看你干的好事,踢死你丫的,花婉儿,别哭了,要不你也来踢几脚出气!”
栗子西施愕了一下,这种安慰人的方式实在是……很孩子气!
林小勾见到花婉儿明眸中含着一眶晶莹眼泪的模样,脑海中顿生出一个词语——梨花带雨。古人真是带他妈的有才,竟然发明出这样一个生动形象的词,此情此景用这词真是太贴切了。
花婉儿见林小勾失神地看着自己,苍白的俏脸微红,转过头去抹干净眼泪,轻声道:“林小勾,谢谢你。”
林小勾沉声道:“你以后怎么办?还留在这里和这个老混蛋生活?”
花婉儿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林小勾耸了耸肩道:“还用想吗?离开这里!”
花婉儿吃惊地道:“离开这里,能去哪?”
林小勾好笑道:“有手有脚,去哪里不行?何必寄人篱下,白受那些窝囊气,还要跟这不要脸的老畜生一起过活。”
“可是……我是万家的媳妇,他是我公公呀!”
林小勾剑眉皱起,骂道:“迂腐,愚蠢,这样的家你还有什么好恋栈的,这样的畜生公公不要也罢,不觉得你的坚持执着很可笑吗?”
花婉儿娇躯一抖,怯生生地低下头,林小勾这才发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点冲了,放缓声音道:“对不起,没吓到你吧!”
花婉儿摇了摇头,感激地道:“林小勾,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是万家明媒正娶过来的,倘若就这样走了,会让人耻笑的。”
林小勾心底升起一种无力,没好气地道:“你理那些无聊的人干什么,人是为自己而活的,何必理会别人说三道四,连自己都不懂疼自己,谁会去疼你?别傻了好吗,耻笑什么的都是浮云,说句不好听的,今天若不是我,你都不知哪啥啥啥了。长者无德,毋须孝之!”
花婉儿俏脸通红,低下头沉默地咬着贝齿,从小就接受封建女德教育的她,如何听过如此新鲜的论调,偏偏这些话又句句说中她心坎上。
林小勾静静地看着花婉儿,说话到了这程度,若对方还坚持要留下来,他也无话可说了。
良久,花婉儿才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侬声道:“即使我离开,但名义上还是万家的媳妇呀。”
林小勾笑道:“这还不简单,有没有纸笔?去取来给我便是!”
花婉儿懵然不解了取来了纸笔,林小勾在屋中桌子上铺开纸张,用万老头的语气写了一封休书,然后捉住万老头的手,大拇指在他嘴角沾了点血往休书上摁了个指模,昏厥过去的万老头自然是全程配合。
林小勾晃了晃手中的休书,笑嘻嘻地道:“花婉儿,从今之后,你与万家再没何何关系,去留自便。”
花婉儿完全傻了口,樱桃小嘴张成一个“o”形,这样也行,这个林公子行事真是太……天马行空,羚羊挂角般洒脱。
林小勾把休书塞到花婉儿手中,笑道:“收拾收拾,离开吧!”
花婉儿拿着那一纸休书,又看了一眼死狗般躺在地上的公公,吃吃地道:“公……他受了伤,就这样会不会有事?”
林小勾刚才虽然愤而出手,但下手也是有分寸的,万老头最多躺个把月,倒是不至于挂掉,摆手道:“放心,死不了!”说完提起万老头往房间去,随手扔在他自己的床上,又祭出煮天鼎煮了一锅一品活络汤灌他喝下。
“老畜生,便宜你了!”林小勾随手关上房间门离开,喝了活络汤,估计这老货躺个十几天就会好转。
林小勾返回屋中,见到花婉儿还傻站在那,皱眉道:“还不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