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为父也知道这些,不过礼制这东西还是颇有制约的,除非冒犯太后之外的礼制,其余太后还是隐居幕后的,这个时候站出来恐怕日后朝廷要多事了!”谭钟麟有些颓丧的说道。
“李文田等人的折子虽然被留中不发,但是恭王出山已经是不可避免。慈禧太后固然不喜欢恭王,但是现在除了恭王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和威望能够赶在十月初十和日本人达成停战合约?恭王出山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恭王都出来了,那太后岂能还安然坐在宫中,自然是垂帘听政方便制衡恭王了……”
谭钟麟摇摇头说道:“这样也好,第一个头疼的是翁同龢,不过太后站在前台,少不得近期要有比较大的人事变动,那帝党肯定不会束手就擒,最近恐怕是要有很多事端,闿儿你在军机处要多防备一些,你可是太后提拔的人,翁同龢也许会拿你开刀,若是恭王出山总领军机,那样还好些,最近这段日子要小心些了!”
谭延闿回答道:“孩儿明白了!”
“父亲,原来在中书科当舍人的那个杨锐是张之洞的人,听闻张之洞上章说可以建议朝廷出银子,由洋人来抵御倭人进攻……”
“是不是眼下张之洞也要进京了?!”
“差不多,已经发出交片了,估计张之洞应该很快就会来京!”
老头子听后皱皱眉头说道:“张南皮和李合肥一直以来就是不搭调,很多时候都是唱对台戏,就连当初盛宣怀要向湖北扯电报线。南皮一开始都是拒之门外的。想要自己来干,结果让人买通了自己身边的幕僚,这才遂了盛宣怀地心愿……”
“父亲是担心张之洞入京后。会对李鸿章不利么?!”
“不是担心,而是一定!不过仗打到这个份上,李合肥到底是何归宿这完全就要看他自己了,我们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不管怎么说,恭王出山已经基本上成定局。合肥是好是坏该尽力地我们也都尽力了,剩下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你以后在军机多睁大眼睛学着点,办事勤勉一些,到时候恭王提拔你的时候也好说话……”老头子站起身来,说完便走了。
留在书房中地谭延闿对此也是无言——老头子也许看到张之洞要进京,已经有些退缩了,不过这种让步也是处于以后为他的仕途着想。原本这天下有两个地方督抚是非常有前途的地方。李鸿章和张之洞都是谭延闿的选择目标,可惜李鸿章经过中日一战,眼看北洋就要岌岌可危覆灭在即了,若为了李鸿章而得罪张之洞未免不值得。还是退开看李鸿章如何自力更生的好!
谭延闿已经不是对政治游戏规则一点都不懂的白痴了,经过这几年老头子地调教。他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在这个政治博弈的***中,先不论道德如何,保存自己打到对手才是最为现实的,一个合格的政治老手都会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道路。
“呵呵,这种环境下是不适合政治家生存的,那我也只好先做好政客的功课了……”谭延闿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随即也离开了父亲地书房。
这几天随着大东沟海战北洋水师失利的消息逐渐传开,京师之中也弥漫这一股狂躁的气息,大小官员,无论年老还是年少的都在热切讨论这个话题。谭延闿因为御前解说战情,遂成为“红章京”,所以很多年轻地官员都希望能够扯着他来谈论,不过他很少与外人交往,中书舍人也没有当几天,别人就是想请他也请不着。以前同是中书舍人的杨锐因为张之洞地背景和谭延闿多少还算有些点头交情,杨锐死活拉着谭延闿去吃了顿饭,结果愣是没有敲开谭延闿的嘴巴,一谈起中日大战,这家伙就张开大嘴毫无吃相的横扫宴席,弄的杨锐等几个年轻官员都目瞪口呆——这哪里是红章京,简直就是一个好些天都没有吃饭的街头乞丐啊!
杨锐也看出来了,谭延闿这是采用的“自污”的手法,当年他的恩师张之洞因为开闱赌被翁同龢暗算的时候,他就接受张之洞的委托前往京师联络张之洞的长子张仁权和堂兄张之万老军机,结果摆平了这件事很受张之洞的器重。后来又在徐致祥大参案中,也是他前往广州去间王之春,提出查李翰章在湖北的老底。算起来杨锐也是经历过很多重大事件的人了,他之所以在京做中书舍人也是张之万保举的,目的就是为了探听朝廷对张之洞的看法,算是在这里扎了个眼线——这是徐致祥大参案中,张之洞得到的教训。
谭延闿当年在徐致祥大参案的时候暗中
洞通风报信的事情,杨锐是知情者,也是操作者之一几年来,谭延闿一直和张之洞的关系非常友好,近期已经开始打算全面接手张之洞开办的湖北织布官局,将张之洞拯救出来远离这个吞银子的漩涡。以前有过这么多的合作机会,在杨锐看来,谭延闿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想想谭延闿在酒局上被逼的狼狈模样,他心里面也过意不去,遂就绝了这个心思。
这几天除了愈演愈烈的呼吁启用恭王的声浪之外,谭延闿终于得到了一个他期盼已久的消息——翁同龢终于坐不住,恳请停庆典筹备全力备战!当时他在懋勤殿外,内务府福正在埋怨翁同龢:“仕宦几十年,一向谨慎行事,你今儿是怎么了,偏偏要顶撞皇太后?!”
“箴庭,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战事已经一日比一日紧,还不知道打到哪一天去。几个月前向英人汇丰银行借款的一千万两银子已经告罄;前几天内廷刚拨给李鸿章的三百万两已经用完了,这不催款地电报是一封接着一封。我也是很难啊!这庆典实在是不能不停了!”翁同龢有些颓丧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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