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要纸灰当然是不可能,所以爷爷想到了效果差不多的草灰。
爷爷用手中的鞭子指着出现脚印的地方,喝道:“这户人家虽然割了你的树干,挖了你的树根,可是你也在他家的地面上吸水喝露。既然你是树,那就遵循树的命,活着的时候给人果实,死了给人当柴火。你有什么不服的?”爷爷气势凌人,但是从他的眼睛里我能看出,他对自己说的话并不是那么自信。因为换了是他自己的话,他绝不会将门前的枣树割倒劈开,然后求得一团取暖的火。即使上山砍柴,他也绝不像有些人那样将整棵树扛回来,他只找些业已干枯的枝干掰下,只要是还有青色的,他便不碰触。
每次舅舅责怪他,他便说青湿的柴烧的时候烟熏眼睛。可是其他人都知道回来后将青湿的树枝树叶摊开在地坪里曝晒。
“我有什么不服?我给了他们果实,给了他们庇荫,他们却将我置于死地?我不愿这样死去,我要活下来!”这次我真实的见证了“未见其人先见其声”,当然了,我最后也“未见其人”。
爷爷指着房顶,怒道:“屋顶的那个房梁不是跟你一样?你有什么特殊?如果你知错就改,我不追究;倘若你悔意不改,那我就对不住了。”
爷爷的话刚刚说完,突然一阵风起,将堂屋里的草灰卷起。堂屋里立即空气混浊呛人。
“别跑!”爷爷大喝一声,扬起手中鞭朝刚才有脚印的地方抽去。未料一鞭抽空。此时风将地面的草灰捣乱,再也看不清借胎鬼站在哪个地方。
但是爷爷的目光仍在飞扬的草灰中搜索。老农急忙两手平伸开来,拦住门口,以防借胎鬼从门口逃脱。
这时,老农的儿子带着满脸皱纹的接生婆气喘吁吁的赶来了。老农的儿子跑到门口就双手撑在膝盖上费力的吸气。接生婆额头出了些汗,但是不见得怎么累,她见老农双手拦住门口,没好气道:“你这老头子!叫我来了又不让我进屋么?”
接生婆肩膀上挽着一个红布包,手里拿一把系了红布条的剪刀。剪刀是新的,剪刀口铮亮。脚是典型的“三寸金莲”,看来也是深受过封建裹脚的苦难。稀少银亮的头齐肩,脸是不健康的苍白上衬着劣质漆一样的粉红。
老农急忙辩解道:“月婆婆,我不是拦你,我是拦屋里的借胎鬼呢!”说完,老农接着左顾右盼,期待能帮上爷爷一把。
原来接生婆叫月婆婆。
一般人听见人家屋里闹鬼会立即吓得拔腿就跑,哪里还顾得上接生不接生!可是这个月婆婆踮起小脚来朝老农背后望,她见屋里草灰弥漫,竟然十分在行的询问道:“里面的道士正用草灰找借胎鬼的位置吧?光靠草灰这样捉鬼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