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西城门的战斗从始至终不到三四分钟的时间,而直到此时,莎莉却还没赶到预计中的北城门。
从地理上而言,公爵府的位置距离北城门最近,行车顺利时不过五分钟的路途便能直接抵达城门外,而莎莉所在的修道院却位置微妙——这里距离西城门爆战斗的地点直线距离不过五百米!
而若是朝北城门走,则沿途距离“包围圈”最近不过两百米!
莎莉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听到代表“撤退”的钟声传来时当即拉住了缰绳,愣愣的望着远处已经关上的西城门,想要冲过去,却又明白自己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心中一团乱麻而迷茫的紧…
“小姐!我们没有多少时间,现在一定要尽快赶过去!老爷的马车会在前方等你,如果你赶不到,老爷他估计是不会走的——”
马丁明白利害,当即满头冷汗劝说着莎莉赶紧继续行进,他可不想看到这位刚刚成为司铎的公爵之女再遭遇什么“意外”,更不敢把安格玛公爵郑重交代的事情办砸,此时看着莎莉踟蹰的表情,他连把对方扛到马上生生带走的心思都有了!
所幸莎莉不是冲动无脑的女孩子,她深吸了口气,再次启动了马匹,一边跑一边声音带着许些颤抖的问道:“他们失败了…督主教和主教、提图斯和惠灵顿都在,他们还失败…那罗迪他——”
“顾不上这么多了!小姐!”
马丁一鞭子抽在了莎莉骑乘的马匹的屁股上,大喊道:“既然他们都拦不住,那位罗迪队长更拦不住!他策划的伏击他心里有数,如果敲响了钟,就说明他也没有办法了!”
这残酷的话语令莎莉感觉心脏好似倏然冻住一样,脑海中几乎立刻就出现了那些最不愿意去想象的场景…
难道自己要在一切都过去之后再返回这座城市,去穿越那些长满青苔的石板路,走到南城门外的墓地,独自面对那些冰冷的…墓碑么?
几天前晚宴的聊天情景还历历在目,和罗迪下的誓言好似依旧回响在耳旁——最后一次离别时,自己还问过他“接下来的战斗危险么?”
“应该是有把握的,就算出了问题,你和公爵也不用担心。”
这是罗迪当时的回答,莎莉此时回忆起来,才突然间明白他口中那句“你和公爵也不用担心”是什么意思…
清晨的冷风迎面,莎莉却感觉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抓着缰绳的手紧紧握着,她很想冲到那片战场上去确认自己的判断是错的,可脑海中的理智却告诉她现在必须向前跑!
马蹄声在大街上回荡着,为数不多的平民们望着呼啸而来的战马都仓皇躲开,莎莉扭头望着身侧,此时穿行的街道正好是通往西城门的大路——可此时望去,除了一队队正在巡逻的骑兵和已经关闭的城门外,她根本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到底怎么样了啊…”
目光转向前方时,莎莉注意到视野远处停着一辆造型简陋的马车,正当她觉得蹊跷之时,却听到旁边的马丁在颠簸的马匹上沉声道:“那是老爷的车…他说过要等小姐你的。”
听到这句话,莎莉觉得原本已经冰冷而失落的心脏好似一下子恢复了不少温度——而直到这时,她才明白:想到罗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和父亲活下去…
只要鲁西弗隆家族还有人活着,一切就都有挽回的余地!
想到这里时,莎莉却又在心中埋怨罗迪为什么这么傻…这个家族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这样不顾生命危险的去一次又一次挽救?!
“呵…无论你信不信,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这个国家…。以后不毁在一群畜生手上。”
想起罗迪当初说过的话语,莎莉顿时有些恍然——罗迪所做的一切,似乎真的是为了这句自己当初所认为的“玩笑”。
某些东西突然想通时,心中却一下子感觉沉甸甸的。她紧咬着嘴唇策马继续向前奔去,眼眶红红的,却终究没有落下泪来。
而在远处那辆马车之中,安格玛公爵却正望着西城门的方向暗叹一声:“这么多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真是怨不得计划不周密了。”
心中虽然明白这一次计划失败恐怕影响极为恶劣,但他终归城府深沉,只是微微握紧了拳头,并没有选择现在上去送死——罗迪当初说过的话虽然难听,可的确是事实:他不能死!他死了,艾弗塔领地就彻底完蛋了!
莎莉也不能死!她是鲁西弗隆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安格玛公爵原本有机会第一时间离开这座城市的,可父亲终究是父亲,就算有这样的机会,他最终还是选择走在莎莉的后方——此时看到远处莎莉朝这里疾驰而来,他心中有些说不出的苦涩…就这么逃离,即便是正确的选择,却也太窝囊了!
正要吩咐让车夫准备启动马车,安格玛却突然间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咄”的闷响,扭头从车篷的简陋窗口向外望去,他却是诧异的看到一支长箭钉在了不远处的墙面之上…
霜白色的冰晶顺着箭头朝墙体两侧瞬时蔓延开来,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内让原本的灰褐色墙体呈现出一道六棱形冻结的痕迹,好似凭空画出来一朵雪花。
“霜冻之箭…”
公爵当即扭头朝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却是正好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闷响——
“呯!”
隔着数百米远,安格玛和莎莉都能听到这远远扩开的声音,扭头望去,当即看到那西城门附近最高的建筑物——钟楼的上方腾起了一片烟雾。
钟楼顶上的大钟随后再次出一声闷响,烟尘中一前一后跃下两个身影,即便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却依旧能看到这两个身影手中都握着一柄弓!
安格玛公爵和莎莉望着远处,同时长大了嘴巴:“那是…罗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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