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风号高高挂起的那面白旗立即就落入了翔鹤号航空母舰的眼中,毕竟两艘战舰离得很近,彼此什么情况都一目了然。
大副低声对松原博大佐说:“阁下,雪风号……向敌军投降了!”
松原博大佐神情呆滞:“哦。”
大副提高了声音:“那帮混蛋辜负了天皇陛下对海军的信任与期待,懦弱地选择了向敌人低头,他们不配做大日本帝国的军人!”
松原博大佐神情依旧呆滞:“那在你看来,怎样才算配做大日本帝国的军人?像那些运兵船上的倒霉蛋那样被人投下燃烧弹一船船地烧死,成百上千地烙在烧红的钢板上,直至连一点骨灰都不剩下来吗?”
大副窒了窒,自内心的觉得那不算什么大日本帝国军人的形象,那撑死也就是一份铁板烧,而且还是烧糊了的那种。他强自争辩:“但也不能就这样向支那人投降,让支那人缴获我们的战舰!打从甲午到现在,五十多年了,大日本帝国海军何曾让敌军缴获过我军的战舰?”
这还真没有。先不说日本海军那死要面子的作风,光是出于保密需要他们就不可能允许敌军缴获己方的战舰。一艘战舰被敌军完整地俘获,对于一支海军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自家军舰制造的工艺水平自然是保不住了,军舰上各项武器装备的关键数据更别想保住,三天不到就让人摸得一清二楚!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每艘战舰的海图室里都会有他们穷尽数十年时间积累下来的水文资料库和海图,档案室里存放着历次军事任务和即将要执行的军事任务的命令、计划,还有军舰上的电台、密码本,这些都是最核心的机密,一旦被敌军掌握,那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所以每次海战,如果有战舰被重创无法撤离战场,日本海军会让驱逐舰射鱼雷将其击沉,绝不让它落入敌军之手。
对了,与雪风、时雨齐名的、日本海军吉祥三宝中的野分号就是经常干这个的,手里可谓沾满了自己人的鲜血。所以在吉祥三宝里,它的下场也是最惨的,在莱特湾大海战中单枪匹马跟美军一个特混舰队撞了个正着,被美军当成一支舰队来狂轰,生生打回了零件状态。
正因为从来就没有让敌军俘获过一艘囫囵的战舰,所有雪风号的主动投降才显得格外的扎眼,让大副愤愤不平。
松原博大佐却心平气和:“那是因为我们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么可怕的对手……”他重重地吐出一口闷气,“我们得感谢雪风号,不是吗?这种事情总要有人带头的,有人出来带头就好办多了……”
大副惊愕不已经:“阁下,你想干什么?”
松原博说:“升起白旗,趁八路军的轰炸机还没有向我们投下炸弹的冲动。”
大副失声叫:“你疯了?这可是一艘航空母舰!这可是大日本帝国节衣缩食建造出来的航空母舰!这是海军仅剩的舰队航母啊!你居然要带着这样一艘航母向支那人投降?你想被永远地钉在耻辱柱上吗!?”
松原博显得心灰意懒:“输掉了这一战,我们本来就注定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也就无所谓了……这场战役我们已经输掉了,为一场注定无法打赢的战役白白送死,不值得。”
大副眼珠子血红,怒吼:“如果我们就这样投降,他们会把我们的航母当成战利品满世界地炫耀,让我们整整一代人都抬不起头来的!”
松原博说:“如果我们不投降,他们也会将我们的航母从渤海海底打捞出来然后当成战利品满世界的炫耀,结果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多搭上几千人的性命而已。”他加重了语气:“别忘了,这片海域最深也才四十米。”
很平淡的一句话,甚至可以说是常识,却让大副心理彻底崩溃,嘴角抽搐着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是的,这片海域平均深度只有四十米,以翔鹤号航母的体型,搞不好坐沉下去都还能露出一大截桅杆来,只要是稍稍具备打捞大型沉船能力的国家,想打捞它真的是太容易了。就算他们现在就打开通海阀自沉,中国在战后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它打捞起来然后作为这一战的战利品满世界地炫耀,结果不会有任何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航母上这一千六百多名舰员和他们救起的两千多名水兵至少要死一大半。
对于矢志复仇的中国人而言,这是最完美的战场,他们选择暴露至关重要的东营油田,吸引日军从海上来攻,未尝就没有利用渤海这极易打捞敌军沉船的水文情况,缴获日军战舰然后用作宣传,狠狠地羞辱日本的意思。事实证明,他们的策略成功了,日本最后一支具备强劲战斗力的航母战斗群一头钻进了这个完美的陷阱里,别说死战到底,就连自沉以保住最后一点尊严都做不到!
翔鹤号航母缓缓挂出了一面白旗。
看着这面白旗,那些残存的、还在拼命躲避从天而降的炸弹的日军战舰登时哭声一声,好些年轻军官情绪过于激动,吞枪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