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并不好过。八路军做的很绝,在得知昌邑的敌军出动之后,他们一边派遣民兵不停的埋雷打冷枪迟滞日军的推进速度,一边以惊人的速度动员沿途的老百姓迁离,以避免他们受到伤害。这两件事他们都做得很出色,民兵那没完没了的袭扰让日军精疲力尽,推进的速度向蜗牛看齐,而动员老百姓撤离到政工干部没费多大的劲就清空了一个个的村镇,日军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看不到。不仅如此,他们还带走了沿途村镇的一切能吃的东西,顺便在每一幢房屋里都设置了诡雷,不怕死你就住进来吧!接连有好几个试图进入老百姓的屋子避雨的士兵被炸的血肉模糊之后,日军彻底死了强占老百姓的房屋避雨的心思。可悲催的是他们没有带帐篷,不能进屋里避雨,就意味着他们只能淋雨过夜了,于是2000多日伪军一个个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在那一阵又一阵的冷雨中瑟瑟抖。
奥巩矶大佐是幸运的,身为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他自然可以得到一些优待,工兵们冒险伪他排除了一幢青砖瓦房里的诡雷,他和整个大队部的指挥官得以进入屋里避雨,用不着跟那些大头兵一起一身泥浆的蹲在屋檐下看着冷雨哗啦啦的落下,抱着胳膊瑟瑟抖。事实上,有资格蹲在屋檐下看雨的人都是少数,至少伪军就没有这个资格,他们老老实实待在野外淋雨吧。
勤务兵用随身携带的、早就冻得跟个冰坨坨一样的饭团煮了一锅粥,整个大队部的军官每人一大碗,然后再加上一点咸肉和一小碟切成丝的萝卜干,就算是一顿晚饭了。这样的食物无疑是很简陋的,但是这帮军官一个个狼吞虎咽,唏哩呼噜吃得头都不带抬。没办法,八路军做的太绝了,不光把老百姓全部迁走,还把所有粮食都给藏了起来,让他们根本就找不到吃的,能吃到这样的晚餐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伪军旅长索正清也是幸运儿之中的一个。他也是一个铁杆汉奸,对日本人可谓忠心耿耿,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很荣幸的获得了跟他那帮心腹一起进入这幢青砖瓦房过夜,不必跟大头兵们一起淋雨的资格。现在他和他的心腹们同样是一人一碗粥,拿着一条小小的咸鱼,呼噜呼噜的猛喝,那动静,不小心还以为进了养猪场。
索正清对这样的伙食很不满意,他堂堂旅长,在昌邑称霸一方,平日里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这碗里装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啊?那是叫花子吃的!可嫌弃归嫌弃,他动作一点都不慢,三两下就把一碗热腾腾的稀粥给喝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又去盛,却现锅已经比狗舔过还要干净了。
旅长大人沮丧的放下碗,低声咒骂着:“该死的土八路,该死的泥腿子!全都造反了是吧,居然敢给我们埋雷挖坑,还打我们的冷枪?可千万别让我逮到他们,不然的话非把他们一个个都抓起来点天灯不可!”
奥恐矾笑了笑,说:“索君,淡定点,这不正是八路军惯用的把戏吗?我们都习惯了。”
索正清没有说话,只是在暗地里嘀咕着:“习惯了?真要是习惯了,你们就不会再接连踩到诡雷之后暴跳如雷,咆哮着要把平度地区的中国人屠个一干二净了!”仔细想想,今天小鬼子的表现还真的不厚道,踩到地雷之后居然让他的人走在最前面帮他们挡雷,这让索正清很不满。但他也没有办法,谁让他是日本人的狗呢,是条狗就得帮主人咬人,不然日本人养着他干嘛?
他有些苦恼的说:“大佐阁下,你得想想办法,明天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那帮泥腿子都疯了,不停的在我们前面埋雷挖坑打冷枪,如果不能想办法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指不定明天他们还要闹出什么动静来!”
奥巩矶不耻下问:“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一直都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不知道索君你有什么对策?”
索正清眼珠子一转,说:“要不明天我们想办法抓一些老百姓,让他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就算有地雷也是他们先踩上!八路军不是继续是人民子弟兵吗?有这么多老百姓挡着,我就不信他们还敢继续埋雷!”
奥巩矶翻了个白眼。这个二百五,真以为就他有脑子是吧?这法子他早就想到了,可是该死的八路早就将方圆几十里内的老百姓全部迁走,他派出尖兵去搜索,连根人毛都没现!今天如此,明天的情况恐怕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估计到抵达掖县之前,他们能见到的中国人恐怕就只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在前面挖地雷、蹲坑、打冷枪的民兵了。
他不喜欢这帮家伙,一点都不喜欢。
“明天我们得加快速度。”他说。
索正清眼珠子都凸了出来:“加快速度?八路在前面疯狂的埋地雷,我们还要加快速度?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