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姑子略显迟疑,四奶奶苦涩一笑,“这次回去,就给房里的通房停了避子汤,若有喜信,总是四郎的骨肉,我会视为已出。”
“可是,四哥曾经答应过侯爷,这才几年,秦家失信于人总是不好。”知言不无担心道。
安远侯在朝中出名的难缠,待人接物全凭性情,瞧得上的,心都能掏出来。若有谁冲了他的眼,会处处寻人晦气。老狐狸吃过司马氏和杜家的暗亏,明里受的气全来自安远侯,真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安远侯爱女如命,秦家可以再等个十几年说纳妾的话,万不能在这当头惹怒他。
四奶奶心中明白:“放心,父亲交给我,他最听我的话,不会寻四郎的麻烦。”
还是不妥,知言心中盘算一圈,说出疑惑:“四哥知道你的打算?”
四奶奶轻摇头,丈夫越说得轻松,她心中愈发不好受,既觉他从未在意过自己,又愧对他的体贴。她想着给通房偷偷停了避子汤,等有了准信,生米做成熟饭,迫得他接受庶子出生。
对家中叔伯兄弟的品性,知言心中有笔帐,若说秦昌长得最像祖父,秦昭的性情全随了老狐狸。秦敏铁腕,对家中上下牢牢掌控,绝不喜欢旁人左右他的决定。秦昭不会差到那去。
知言适时提醒四奶奶,“四嫂,你还是同四哥说一声,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最不喜欢别人替他做决定。生孩子的丫头随时可以寻得,可别惹恼了四哥,夫妻生出嫌隙来。”
四奶奶杏目瞪大,满是惊愕,她真是忘了丈夫的脾气。怎么办呢?自己不能生,别人不敢生,她快要撑不下去。
知言轻拍四奶奶的手背宽慰,“四嫂,不用怕,四哥绝不会舍下你。你要稳住,把心放宽,说不准随时都能怀上孩子。”
四奶奶噙着泪点头,哽咽着声应声好。凉风习习,远处传来男人说笑的声音,她赶忙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换上笑容看向前面拐弯处。
孟焕之和秦昭并行而来,一个身着银白流云纹锦袍,风姿卓然,另一个身着黛色暗纹道袍,气度悠闲。
知言撇了撇嘴,冲着来人使性子:“你俩再不出来,我找人把书房的门窗钉死,天天往里送口饭,关上十天半个月,看你们还说呆在里边好。”
“这不出来了,等太阳下山暑气消退,我带你到外头逛一圈去。”孟焕之明白冷落了妻子,好性儿哄着她。
知言莞尔一笑,“这还差不多。”她转头对着四奶奶问道:“四嫂,我们一起去。”
四奶奶看一眼丈夫,见他微点头首肯,笑着也应下。
知言不满地看向秦昭,替四奶奶打抱不平:“四哥,你也管得太紧了。四嫂骑马比我要好,整天闷在家里打点中馈,难得出来一遭还要看你的眼色行事。真是的!”
秦昭真是冤枉,他从来不约束妻子的行为,只不过四奶奶习惯于事事看丈夫的脸色,说过许多次,她总是改不了。秦昭不是铁石心肠,感动于妻子待他一片真诚,也不做辨解,笑着认错。
四人复又坐下,上了茶,说着闲话。一时意儿醒了,在屋里消过汗后,也被奶娘抱出来。
秦昭发自内心喜欢几个外甥,因着妻子在身旁,他不像平时抱着意儿不撒手,只是淡淡的在旁抿着茶,时不时打趣妹夫一句。
意儿才睡醒,眼睛中笼着水雾,有点恹恹的,偎在父亲怀中懒得动。孟焕之想让儿子站一下,意儿扭着身子不愿意,哼唧着伸出双臂找娘亲。
知言颇为自豪,示威性对着孟焕之扬了下巴,抱过儿子哄他。意儿安安静静呆了一会儿,终于露出笑容,才咿呀说语时喋喋不休说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话。
夏日悠长,清静怡人,风吹来的味道带着静园的竹林清香。知言格外想念老狐狸和方太君,两位老人尚未见过意儿。她好想带着孩子独自回西北住上一年半载,可燕京有孟焕之,有她的家。
未出嫁时,她的根在秦府,现时,她离不开孟焕之,孟焕之也不能没有她。更不消说,两人还有意儿,儿子的一举动牵动着两人的心,把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见妻子又开始愣神,孟焕之朝她脸上仔细看了看,这又是怎么了?方才还在说笑,转眼间颦着眉头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知言,怎么了?”
“我想祖父和祖母,想得不行了”知言一副立马想见到两位老人的样子,惹笑大家。她摸着鼻子讪讪的,还好有意儿比她更幼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