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别人的嘲笑习以为常,因为在我眼中,世人是如此无知。他们对种种神迹视若不见,以至于常常有如瞎子一般——他们不见天降洪水的灾难,不见诸神之子的神性,更不见释迦摩尼的睿智,我为何竟希望能受到这样的优待,以至于让自己的卓越被旁人从一开始就领会到呢?
我大声垂泪道:“在下往昔甚是凄苦,为了生计,不得不卖身苟活,还望女神阁下莫要耻笑。”
她笑了一会儿,拉住我的手说:“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我的笨奴仆,当我获准让你重生之后,当你成为血族的时候,你会觉得几天前的事仿佛发生在上辈子那样遥远。你不会再感到自卑和可怜,因为那都是属于活人的悲哀;因为与凡人相比,你天生就将获得高贵与不凡。”
话止于此,她眨眨眼,露出叵测的微笑,又说:“就比如说我,我早在十五岁的时候就。。。。。。”
她后面说的话我一点儿都没听见,因为我及时闭上了听觉,如鸵鸟将头颅埋在沙土中一样躲避着残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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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俩如甜蜜的情侣般聊天的时候,身后的吵嚷声又再度响起。我恢复听觉,回头观看,发现女房东正冲着一位流里流气的男人大发雷霆。
她余怒未消,她需要找地方出气。天哪,当我们进行丑陋交易的时候,我本以为那不过是短暂的堕落,不过是苦难的考验,但她却像着了魔一般以为收获了爱情。看着她扭曲而愤怒的表情,我觉得心头愧疚万分——
我不该收她钱的,而应该支付费用。
我与女神阁下远远站着,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那个倒霉鬼。那人显然是外来的人,我在小区中从未遇见过他。他穿着绿色衬衫,衣扣敞开,露出衣服内的黑色t恤,那t恤上印着可怖的骷髅图案。他戴着一顶红色鸭舌帽,脸色被帽檐的阴影遮挡,仅仅露出一双发光的眼睛,那眼睛懒洋洋的,半睁半闭,就像怄气的学生面对着唠叨的老师一样。
女房东骂道:“你们这些外地人,怎么跑到我们小区里来的?保安都是些只知道吃饭拉屎的废物吗?你们在这儿坑蒙拐骗,吸毒酗酒,有些个不要脸的还糟蹋妇女。总有一天,我非得报警把你们全都抓走不可。”
那人抬起头,我注意到他的嘴唇鲜艳如火,仿佛涂了唇膏。他的脸似乎化了妆,苍白的宛若僵尸。我问女神阁下:“这附近有做摇滚乐队的人吗?此人装扮近似妖魔,当是模仿西方哥特之风的弄潮儿。”
女神阁下摇摇头说,扮出乖乖女的样子,小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啦,我不怎么去酒吧的。”
我神魂颠倒的点点头,继续盯着他猛看,我打算叫他熊猫脸,因为他的双眼被黑眼圈团团包围,看起来有些阴暗。
熊猫脸往前走了一步,与女房东仅仅咫尺之遥,女房东怒目而视,张嘴骂道:“怎么?你们这些猪猡还想耍流·氓打人不成?”
她的唾沫星子飞过短短的距离,溅射到这人的脸上。熊猫脸忽然裂开嘴笑了起来,他环顾四周,似乎在打量着在周围旁观的人。
大约有十个跳广场舞的聚拢在周围,其余并无行人。这小区的本地段被这些广场舞大妈牢牢占据,声音嘈杂,吵闹不堪,而且大妈们跳舞的动作很大,行人路过,很容易遭受无妄之灾。久而久之,这地方人人避而远之,仿佛此处受到妖魔的诅咒。
我隐约觉得气氛有些不妙,刹那间仿佛嗅到了葬礼的气味儿。我父母死去时,我在灵堂间站着,在某个时刻,我感觉到了这样的空寂感。就像这时一般,世界万物都隐隐透露出死亡的征兆。
熊猫脸笑着说:“盛宴开始了,我尊贵的女士们!”
他手掌摸了摸女房东的脸,举止异常温柔,她有些不知所措,莫名其妙的微笑了一下,但在一瞬之间,她的身躯一下子缩成了干尸,她身上的血液在短短几秒钟不翼而飞。
女房东如同缺乏支撑的骷髅架一样躺倒在地,此刻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胖,但也一点儿也不像人类。
其余的广场舞参与者尖叫起来,机灵的转身逃跑,胆怯的跌倒在地,剩余的找地方躲藏起来。熊猫脸周围顿时慌乱一片,他迅速转身,从口袋中掏出两柄漆黑发光的手枪,对准逃跑者连续射击。
他的射术很准确,手臂稳健,射击的时候丝毫不受后坐力的影响,那似乎是消音手枪,微弱的枪声响起,仿佛用剪刀刺破棉花枕头一般。逃跑者率先倒地,在惶恐间,我见到她们的脑袋开了花。四位狂奔者毫无机会,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他转过身,将枪械塞回原处,轻轻一跃,跳到躲藏者身边。那位大妈放声尖叫,但在他手掌拂过她肌肤的时候,她也很快干瘪下去,仿佛漏气的气球。
他发出喜悦的喘息声,随手拧断了身旁几人的脖子。此时那些舞者仅仅活下来一人,我认出她是小区中嗓门最大的女人,是广场舞的组织者,是居委会的主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