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手对准着那个女孩,他们的压力绷紧到了极致,在少爷没有示意的情况下,他们不敢对横空出现的“小姐”贸然开枪,只能死死盯着现场。
谢清琸难以置信地,想要走上前。
然而他的手被赵佑媛紧紧攥住了,她顾不得压低声音,紧紧拉住他:“你比我更记得婉泱是怎么死的!”
这些话,夹杂在夜风里,吹过他的脸颊,吹过他的心间。
怎么不记得呢。
就发生在面前啊。
谢婉泱跑近了,可是,在距离谢清琸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犹豫着,脸上露出了一种,似乎于近乡情怯那样的表情。
这个面容和自己十分相像的人,是……本体的哥哥。
她看着面前身量修长高挑的少年,还有和他紧紧攥着手,矮了一头的少女。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看自己的目光很复杂,那是震惊、怀疑、悲伤、矛盾、警惕……种种交织在一起,以至于过于磅礴的情绪堵在了胸口,让他们发不出声音。
当他向前踏足一步,缅怀地看着她时,属于本体的记忆,终于被逐渐激活。
灵魂是什么呢。
没有记忆没有感情时,灵魂也如同被封闭了一般。
而当属于谢婉泱的带着强烈感情|色彩的记忆开始激活——
他们一起抱怨父亲,藏起过他的经书。他们一起想念母亲,在电话里给她唱昆曲。他们一起看朝贡大典,她跟着天子念祝辞……
全部浮现了出来。
啊,本体的哥哥都长这么大了。看起来比记忆里高了好多呢。
记忆止步于九岁。
而少女,被这一瞬间涌上的庞杂回忆冲击着,昏了过去。
“我想,局势大概是变了。”在怔然间,赵佑媛先开了口,她不能指望谢清琸在这样的场景下,依然保持思维上的冷静清晰。
谢清琸还有些恍惚,良久,他按下了手机通话键。
“带分队过来。护送……小姐,去岛湖医院。这个快艇,带回去做调查。”
出了这样的事,两人已经无心去执行原定计划了。谢婉泱的出现是一个变数,她打乱了一切,己方的计划,敌方的安排……
少顷两辆装甲安保车就开了过来,几名保镖靠近谢婉泱,将她抱上车。
谢清琸上了另外一辆安保车,和一切陌生的事物都隔离开,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即便是突然出现的谢婉泱……隔了八年未见的人,也成为了必须要防备的存在。
这真是一种悲哀。
直到赵佑媛关上车门后,他似乎才得到了一个释放情绪的空间。他把头靠在她的身上,轻轻抵着,沉声道:“抱歉,暴露了你。”
他指的是方才叫来安保车的行为,这表明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赵佑媛安慰道:“没有关系,反正今天……这个意外,不管是我们还是他们,也都没有达成目的。”她试探着问道:“她是谢婉泱吗?”
“我想,应该是婉泱的复制体。”谢清琸轻声道:“因为真正的她,早已死在我面前,我不会混淆的。”
原来是□□人。
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基因的名词,但由于后续技术在中国发展的,因此没有□□的说法。他们管□□人叫做,复制体。
可理智上知道是这么回事,感情上却无法释怀。谢清琸知道如果当年妹妹没死,也就长这么大了。
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它来源于环境和契机,来自于记忆。
谢清琸对复制体的谢婉泱,还能有对于原来妹妹的感情吗?
没有共同经历过那些事情,仅仅是面对一张相似的面孔,和体内相同的基因……
不觉间,她竟然已经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而谢清琸的目光从窗外收回,微微阖上眼睛。
“假如我有一个复制体,他没有经历过和你在西沙的那段时日,没有后来这大半年的相处,也不会对你有好感……最多,只是当你是一个普通朋友,平淡相交。”
基因可以相同,但感情是无法替代的。
这一刻,赵佑媛忽然联想起刑玉的那一句“要认识他们的心”。
所谓如此吧。
他们沉默着,谢清琸的电话忽然响起,接起来,是另外一辆安保车:“少爷,……小姐,她醒了。我们,已经,做好了工作。”
那句“控制起来”太难出口。
谢清琸沉默着挂断电话,赵佑媛却道:“我们去看看。”
另外一辆车上,这位突然出现的谢婉泱小姐,已经被温和地隔离起来。顾虑着她始终是谢家人的模样,保镖们对她比较宽容。
两个人上车后,赵佑媛温和地问道:“你是谁?”
女孩儿醒来后有些茫然,怔怔看着她,发现这个问题把她难住了。他们叫她七号,可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又让她觉得,自己是叫谢婉泱的。
赵佑媛盯着眼前的女孩子,她感受不到对方的恶意,但还是不敢调以轻心。
“哥哥……游艇别去,有危险。”
最终,谢婉泱只是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而这句话,带给两个人的,是惊诧——
她为什么会出现,是专程为了警示他们吗?
理清纷乱的思绪,最后谢清琸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还是平静的,能听到一点点,轻微的颤音。
“……好。告诉我,有什么危险?”
谢婉泱摇了摇头。
她只记得救她的人对她说:你本体的哥哥不能赴险。其他的却是空白一片。